沈清云不由一惊,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很严重吗?”
李瑭点着头说:“情况不容乐观。以祖父的性子,若不是到了危急关头,是绝不会允许召回外放的家族子弟的。”
沈清云忙抓住了他的手。
“那你这次去要多久?”
“不好说。”李瑭揉着眉心,“我希望祖父能吉人天相,可若是……”
他没有说出那个不吉利的词,话语一顿,才接着又说道。
“家中便要丁忧,届时怕是不能随意离京。县里我已经叮嘱过楚伯齐和县尉,待会儿再使人往府衙送个信,若是楚伯齐此次考试成功过关,便让他暂代县令一职。”
“其余的事都好办,位于你……”
这话让沈清云心里一紧。
她没见过李瑭的祖父,自然是没多少伤心的,更多的是担心李瑭。
“我不要紧,你还是赶紧动身回京吧!若是有什么事,记得让人捎信回来。”
“清云!”
李瑭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两人紧紧相拥良久才松开。
“我走了。”
李瑭一双眼中带着强烈的不舍。
他抬手碰了碰沈清云的脸颊,似是想做什么,可又因为顾忌而迅速收回。
沈清云可没有他那么多顾忌。
她双手抓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仰起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李瑭整个人都呆住了。
沈清云抿嘴一笑,抬手摸了摸她亲过的地方。
“寄存你这儿,下次见了可要还我哦!”
李瑭喉头哽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着头,轻轻抚过她的发间。
他将内心的悸动压下,狠下心,一咬牙,转身离去。
这一分别,也不知多久才能再见面。
沈清云目送着他离开,直至李瑭的身影消失,她的表情才落寞了下来。
白玉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看了看路的尽头,又看了看沈清云。
“他这一走,你们俩的亲事怎么办?”
沈清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嗯?什么怎么办?”
“李瑭自己不都说了吗?他家里希望他娶个高门大户的姑娘家做妻子,他在外,家里管不到,也就算了。如今他回京去了,肯定会强压着定亲。”
白玉说着说着,忍不住面露担忧。
“要早知道,随便找个人来家里提亲,把你俩的亲事定下,占个位置也好啊!”
沈清云被她这说话弄得无语至极。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还守着孝呢!怎么定亲?再说了,李瑭又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若是如此,他也不会一直到现在都未成亲。”
沈清云自己是不急着成亲的,她现在才十五呢!
可她身边的人都不这么想。
李瑭一走,赵银苓也跟着着急起来,还出馊主意。
“要不云儿你跟着一起去京城吧?让李家的人见见你?”
要不是面前是自己亲娘,沈清云说不定要翻脸了。
她深吸了口气,推着赵银苓往回走。
“娘,您就别瞎想了。难道您还不信李瑭吗?他要是连这么一点小事都解决不了,那就是我错看他了。”
“什么小事?那可是你的人生大事!”
赵银苓很不赞同。
好在她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有真的劝沈清云去京城。
沈清云刚松了口气,第二日,沈家的其他几房族人都陆陆续续过来打听。
四房太爷更是急得坐都坐不住了。
虽然沈清云家中并没有将她和李瑭的事宣扬出去,但李瑭时不时地往沈清云家跑,又隔三差五地送东西,过年时还一起去赏花灯,这些事儿,可瞒不住。
四房太爷人精一样的,哪里看不出来这里头的官司?
能和李家攀上亲,他巴不得呢!
可没想到,事情还没定下,人就走了!
一晚上没睡好的四房太爷,翌日一早就扶着孙儿的手,亲自来了七房询问。
沈清云没想到这老头儿居然自己过来了。
她现在没耐心应付族里的人,于是,开门见山说道。
“太爷不必多问了,我自有打算,也让族里的人都安分些。”
四房太爷拄了拄拐杖,抬头看她。
“你有什么打算?”
“这,就不劳太爷费心了,再怎么样,也得容我给我爹守完孝再说。”
这话,直接把四房太爷所有的话都憋回去了。
尽管沈清云表面装的镇定,但她心里其实也是担忧得很。
李家在京城原本就有些不尴不尬,老中青三代,中间一代不被皇帝所喜,年轻一代能拿的出手的也就一个李瑭,而老一代又一个个故去……恐怕李瑭肩上的担子会更重。
他原本是因理念和家中冲突,才被迫离京。
那现在,他会不会因为家族责任,而放弃自己的理念和坚持呢?
沈清云不知道。
但再如何担心,日子还是一样要过。
直到三个月后,沈清云才收到了李瑭的第一封信。
信中简单地说了他在家中的情况。
在这之后,两人保持着一个月一封信的频率来往。
李家的形势远比沈清云所想的更难。
李瑭祖父一死,李瑭的父亲、叔叔们要丁忧,李瑭的堂兄弟们要守孝,只能呆在家中。
算上李瑭这个七品县令,李家一下子失去了五个当官的。
没几日,曾经的对手就开始对李家落井下石。
一个月前,李家三房的一位叔叔被御史弹劾纵马踩踏庄稼,被罚在家中面壁思过三个月。
长房有大长公主在,倒是还算平安。
四房的人本就官位不高,李瑭的叔祖早年就因病致仕回老家了,算是幸免于难。
而这时候,大皇子私下找到了李家的人,再次伸出了橄榄枝。
李瑭不想掺和进皇子争斗夺位的之中。
可李家的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尤其是三房。
之后,李家二房和三房爆发了争吵,甚至闹到了府衙,当众要分家。
虽说长辈去世后,各房本就该分家,但闹得这么难看的,还是头一次。
最后,新上任没多久的府尹大人拍板,定了李家一分为四。
那之后,二房和三房就成了仇敌一般,见面连招呼都不打了。
三房直接投效了温王府,二房一家因守孝避而不出,长房打太极,每每遇事都推脱得一干二净。
京中人人感叹,传承至今的李家,竟也会落得如此境地。
三房车水马龙,二房门可罗雀。
就在这样的强烈对比之下,时间悄然流逝,很快,一个年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