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下看到李瑭,又看了一眼沈清云身上披着的外套,眼神闪了闪。
这时,里头传出了一声焦急的惊呼。
“侯爷?侯爷!”
李瑭神情一肃,快步跑了进去。
沈清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跟了进去。
花厅内乱糟糟的一团,宾客们和姑娘们都躲在后头,又惊又怕;桌案摔倒了好多,上头的杯碗盏碟碎了一地。
而正座主位上,那个陪着喝酒的小姑娘已经吓晕了过去,江陵侯躺在地,胸前插着一把长剑,一大团令人心惊的血迹,还在不停渗出。
王知府吓得半死,却不敢昏过去,跪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侯爷。
李瑭快步冲到他们面前,蹲下身,探了探江陵侯的鼻间。
“还有气。”
沈清云跟在他身后,看了一眼,凉凉地说。
“有气也马上就要没了,他胸口中剑,流了这么多血,肯定伤到大动脉了。”
李瑭低头一看,确实血流得特别多。
他猛地转头:“你有办法吗?”
沈清云睁大了眼睛。
“你要救他?”
李瑭咬着牙,但还是点了下头。
“他身负官家重要任务,不能就这么死了,至少得让他醒来,把事情交代清楚。”
沈清云懂了,不需要治好,只要暂时保住性命就行。
“我不懂医术。”
她先撇清责任。
“如果没救回来,你们可不要怪我啊!”
后面这话,是对王知府和江陵侯的手下们说的。
王知府抢着说:“不怪不怪,姑娘若有办法,赶紧施救吧!大夫最起码要过一刻钟才能到。”
他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府里的大夫正好回家探亲去了。
要是让江陵侯死在这儿,别说自己的乌纱帽了,恐怕王家一百多口人,都要赔命啊!
要是再耽误官家的差事,死的就不只是他一家了,九族都要受牵连。
见他发了话,沈清云这才上前蹲了下来,在江陵侯的胸前摸了摸,确定了出血位置后,转身朝着江陵侯的手下们喊。
“谁手上功夫好?认穴比较准?”
手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沈清云一瞧,不由挑眉。
是先前误以为她是凶手的那人。
那手下脸色很是难看,但还是走了过来。
沈清云让开了位置,沉声报出了几个穴位。
都是心脏附近的大穴,那手下心惊胆战地按压下去。
紧接着他惊奇地发现,居然真的有效果!
血流出的速度变慢了。
沈清云转头看向王知府:“止血药之类的有吗?”
这个不用沈清云提醒,王知府早就命人去取药了。
很快,管家带人抱着个箱子回来,箱子里装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药瓶。
沈清云挑挑拣拣,把所有止血药都选了出来。
“上药。”
她把药递给那名手下。
手下面露迟疑:“可是这剑怎么办?不拔出来吗?”
沈清云翻了个白眼。
“这剑刺的位置特殊,你现在拔,定会伤到周围,不出一刻钟,你家主子就会一命呜呼了。你们习武之人,这点常识都不懂吗?”
那手下脸色涨红,没有反驳,深吸了口气,接过药瓶,往伤口上撒去。
这药效特别快,眼看着血越流越慢,沈清云又说道。
“别挪动伤者,先保持这样,等大夫来了再看。”
王知府连连点头。
“是是是,这位姑娘说得极是。来人呐!把周围的东西都搬走!”
王知府急吼吼地叫人处理。
李瑭趁机朝沈清云使了个手势,而后对王知府拱了拱手。
“王大人,我先带她去客院暂歇,有事再命人传话。”
他不给王知府拒绝的机会,说完后就带着沈清云往外走。
倒是那手下,忽地抬头,看向其他同僚。
“你们两个,护送李大人和这位姑娘,不得让人叨扰。”
那群手下中,立刻走出来二人,跟在了沈清云和李瑭身后。
沈清云眉头一皱,但按捺住了,没有发作。
两人就这么去了客院。
李瑭将沈清云带到了自己暂住的客房。
一关上门,他的表情就变得凝重无比。
“那名手下,似乎不是江陵侯府的人。”
沈清云诧异地看着他。
“你看出什么了?”
“这名手下,一直跟在江陵侯身边,明显地位比别人高。而江陵侯昏迷后,他对其他手下发号施令,那些人没有任何排斥。”
“这不是很正常吗?大概是个小头目。”
“起初我也这么以为。”李瑭的眉头皱得更紧,眼中担忧更甚,“原先离得远,也没自己打量他。但方才离得近了,我瞧着他的眉眼,总觉得有些眼熟。”
“眼熟?”
李瑭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
“他之前一直低着头,帽檐压住了额头,旁人不太看得清他的全部容貌……”
“你一口气把话说完行吗?那人到底是谁?”沈清云不是很明白李瑭的担忧和紧张,随口说道,“总不会是什么王爷皇子吧?”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李瑭沉默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沈清云心中一惊。
“还真是啊?”
李瑭紧抿着唇,低声说道:“我不是完全确定,宫中如今有六位皇子,四、五、六三位皇子都未成年。我只在多年前伯祖母的寿宴上见过大皇子,彼时大皇子十一、二岁。方才那手下的五官,就像极了他。”
沈清云瞟了一眼门口方向,拉着李瑭往里头走了走。
“就算是大皇子,也不用这么紧张吧?”
“你不知道,皇子无召离京,属大罪。”李瑭叹了口气,“近几个月朝中邸报,并未有任何提及大皇子奉命出京的消息。”
“那有可能是皇上让他微服出京办事儿的呢!”
沈清云嘀咕道。
但看李瑭那神情,显然,这里头还有着她不知道的隐情。
沈清云想了想,问他:“是不是皇上和大皇子关系不好啊?”
李瑭皱着眉,没有否认。
沈清云就懂了。
成年的儿子,尚在壮年的皇帝……啧啧啧,难怪李瑭会这么紧张担忧了。
这要是牵扯进夺嫡这种要命的事,全家都得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