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面具的人眼神瞬间变得锐利,隐隐含着杀气。
“你有什么法子?”
白芙娇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个信心十足的表情。
“范鸣那儿,我早已经布下了棋子,就等关键时候收网。虽然损失了一个杨飞,但也能让我那枚棋子趁机得到范鸣的信任。”
“至于另外两个,自然也不能放过!我花了三年时间,才打开杭州府官员文人的局面,竟被两个小儿破坏了!”
她气极,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一阵沉默之后,戴面具的人开口了。
“那李瑭,背后有李氏一族,你可小心着点。那姓沈的小丫头,没什么背景,可心思缜密,聪明的很,怕是更不好对付。”
白芙娇扫了他一眼。
“论智谋,我白芙娇只服义父一人,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丫头片子,能有多大能耐?黑伥,几年不见,你这胆子是被水鬼吃了吗?”
黑伥一点不在意她的嘲讽,双臂一叉,抬脚就往外走。
“你的人情我已经还了,其余的事,与我无关。”
说完,他人已经走出了门外。
待走出船舱,一路往上,黑伥对于充斥在耳边的旖旎声响丝毫不为所动。
他来到甲板上,站在船尾,看向不远处的青龙塔,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当初的情形。
“也不知道白芙娇对上沈清云,谁胜谁负?”
哗啦!
江面突然掀起浪花,风声裹挟着浪花的拍打声,正如黑伥此刻的心情。
他,拭目以待!
沈清云并不知道,她已经被人盯上了。
从县衙回到家里之后,沈清云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只是交代了白玉和窦叔,让他们更加小心些。
对于吴县的老百姓来说,日子还是一样地过。
沈家也是如此。
沈清云忙过了几天后,终于有了休闲的日子,带着清秀和不嗔熟悉四周,有时去钓鱼,有时去爬山,若是下雨,就带他们做一些小玩意儿。
一日清晨,沈清云带着二人出门散步时,路过了族学。
听到里头传出的朗朗读书声,不嗔顿住了脚步,满脸歆羡。
沈清云转头问他:“想上学?”
不嗔点点头。
“师父教过我一些字,不过我只会认,还不会写。”
“想上学是好事啊!走,我这就带你们过去问问。”
于是,一行三人转向去了族学。
楚伯齐走后,族学新请的先生是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爷子。
老爷子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太好,沈清云进来他都没发现,还是有学生出声提醒了,他才扭头看了过来。
“十七娘子,找老夫有事?”
先生走出了门外。
沈清云道明来意:“我家这两个孩子,也想来族学念书,不知道先生收不收?”
按理,沈家的族学,只要是沈家的孩子,都可以去上,也不用交银子,只需要逢年过节给先生送些节礼就行了。
但清秀和不嗔,严格说起来,并不是沈家的孩子。
所以,沈清云客气地问了一句。
那老先生看向不嗔:“可有认过字?背过《三字经》吗?”
不嗔看了沈清云一眼,才回答。
“没有背过《三字经》,不过我会背《心经》《地藏经》。”
老先生一愣。
一旁的清秀也跟着说道:“我也会背《心经》和《地藏经》,我还会背《法华经》!”
她一脸骄傲,觉得比不嗔多会一些,老先生肯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只是,那老先生只瞥了她一眼,都没接她的话,而是继续问不嗔。
“那你会写字吗?”
不嗔摇了摇头。
老先生捋了捋胡子,抬头朝沈清云说。
“这孩子没有开蒙过,得从最基础的开始学。族学里最小的孩子都学完三百千了,不过,老夫瞧着这孩子心性不错,若想来读书,就只能下午申时过来。”
沈清云听了他的话,眉头一皱,拉过清秀。
“先生不问问她吗?”
老先生挑了挑稀疏的眉毛。
“女子如何能进学堂上学?况且,这孩子看着都十二了,该说亲了,十七娘若是有心,倒不如请人教教她女红、厨艺,那才是女子安身立命的本事。”
沈清云险些被气笑了。
“谁说女子就不能上学了?通文识字,明辨是非,难道还分男女吗?”
老先生面露不悦。
“圣人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对于女子来说,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就算读书,些许认得几个字也就罢了。女子既不能科举,又不能着书立言,读太多书反而会移了性情。”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被你们曲解成这样,圣人若知道,恐怕也要掀翻棺材板跳出来。”
沈清云嗤笑。
老先生面上泛起怒色,甩了甩袖。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女子小人难养,那先生难道不是由女子生的?不是喝女子的乳水长大的?难不成先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沈清云表情微冷,对这个老先生的感官一降再降。
老先生被她说得脸皮涨红。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老夫原以为沈家乃书香门第,必会克谨守礼、尊师重道,没想到会有你这样的人!”
老先生愤而甩袖,转身回了室内,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清秀忐忑地拉了拉沈清云的袖子。
“沈姐姐,这、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凉拌!”
沈清云也气出了火,拿手给自己扇着风,转身带两人离开了族学。
不嗔眼中带着恋恋不舍的神情,但还是毫不犹豫跟着沈清云转身走了。
走出族学,清秀还是很不安。
“其实,沈姐姐,我不去没关系的,送不嗔去就行了,姐姐何必跟先生吵架呢?”
沈清云摸了摸她的头。
“我也不单单是因为你,谁让他瞧不起女子的?说的好像他自己没有老母老妻一样,难怪考了那么多年,都还只是个秀才。”
不嗔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在寺里,范大人他们,都没有瞧不起沈姐姐呢!”
沈清云眯着眼笑了起来,同样摸了摸不嗔的光头。
“不嗔说得对!咱们自家人,就该护着自家人,刚才你表现得很好,回去后,姐姐让厨娘给你们做烤牛肉,好不好?”
不嗔眼睛唰得一亮,欢呼雀跃。
沈清云还在守孝不能吃荤腥,但两个孩子不用。自从他们来沈家后,赵银苓就让厨娘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每次看着不嗔大口吃肉的样子,沈清云脑海中就忍不住想到倒拔垂杨柳的花和尚。
得亏不嗔长得还可爱的,要不然,沈清云都没法直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