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云抵达县衙时,天色已黑,衙役们都回家了,只剩下几个值夜的狱卒。
沈清云熟门熟路地去了二堂。
“李兄这么着急叫我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瑭让人送信给她,具体的却什么都没说,只说是急事。
“确实是出事了。”
李瑭眉头紧皱,一脸的凝重。
“师兄在押解普照等人回去的路上,遇到一群神秘人劫囚。”
沈清云听得眉头一跳。
“光天化日,竟有人敢劫囚?结果呢?”
看李瑭的神情,显然结果不好。
“普照被救走,其余犯人,皆被灭口。”
李瑭沉声说道。
沈清云倒吸一口冷气。
范大人带的人可不少,加上赵甲、赵乙两个高手护卫,居然还让人劫走了要犯?
“那些人……有线索吗?”
沈清云拍了拍自己的脸,冷静下来后,问道。
“对了,那吴行呢?”
提起吴行,李瑭的神色稍微舒展了一些。
“吴行没事。也多亏了你的提醒,师兄有所防范,将吴行另做安排,并未同行。”
“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沈清云叹了口气,“没想到,那幕后的势力竟如此大胆。”
“何止大胆?他们的实力远远超出你我的预料。”李瑭接过了话头,“师兄带着五百人的队伍,对方只有三十多人!人数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竟能做到如此地步,简直让人震惊。”
“三十多人?”
沈清云眼睛都睁大了,紧接着秀眉微蹙。
“范大人怎么会……莫不是己方出了叛徒?”
“没错,护送队伍中,有人反水,事先下了迷药,导致大部分人都丧失了行动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沈清云面露厌恶。
“这群人总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卑鄙!”
“好在赵甲和赵乙实力了得,护住了师兄,没让师兄出事。而且,紧要关头,赵甲追击上去,砍掉了普照的一只手。师兄回到府衙,已在着手写请罪折子了,希望官家不要太怪罪师兄。”
李瑭话语一转,揉了揉眉心,坐了下来。
沈清云没有说话。
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坐到了右手边的椅子上,敲了敲椅子扶手,随即开口。
“李兄唤我前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
“没错,那幕后势力我们知之甚少,也不知有没有发展到苏州。普照被劫走,恐怕你我的存在,会暴露在那些人面前。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担心清云你……”
李瑭忧心忡忡,这次的敌人,太过神秘,实在让他忧虑难安。
沈清云倒是没太担心。
“他们折了福天寺,又被范大人发现了行踪,忙着遮掩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专门来对付我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子?倒是李兄,名声在外,说不定会被他们盯上。”
“不管怎样,以后行事都要更加小心。”
李瑭叹息道。
沈清云点点头。
沈清云以为,福天寺那么多人,那幕后势力的人,并不会注意到自己,因此并未太过担心。
但真是如此吗?
这一夜,许多地方都不平静。
就在离苏州府不远的江面上,一艘花船飘飘荡荡朝扬州行去。
船外装饰繁华艳丽,莺声燕语不断,舱底却是阴冷低沉,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就在船舱的最底部,无人知道的一处地方,此刻却有浓重的血腥味传出。
普照浑身是血,面目扭曲,极力忍着剧痛。
两个蒙着黑纱的人,正在为他止血。
他的左手,齐根而断,血肉翻飞,甚至露出了骨头。
费了许久的功夫,才总算是止住了血,两个蒙面人又将他身上其他各处上了药,快速包扎后。
整个过程,普照都没吭一声。
包扎完后,角落的阴影里,忽然传出了一个声音。
“都退下吧!”
那两个蒙面人立刻退了出去。
普照抬眸看去,就见阴影中,走出来两个人。
其中一人个子极高,身材瘦削,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中,脸上戴着黑虎面具,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另一人却是敦实粗壮,同样一身黑衣,但并未用面具遮面,样貌看起来很是寻常,是那种扔进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人。
可如此普通的一个人,普照只扫了他一眼,就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他再次转回视线,看向了戴着黑虎面具的人。
“恭喜尊使得一员虎将。”
黑虎面具之人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
“若不是你们教主请求,我才不会费这么大功夫去就你一个废人。”
废人两个人,令普照心头一抽,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就算没了左手,我也绝不是废人!”
他用右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正要继续起身,忽然,一个焦急的女子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杨飞,你没事吧?”
这声音婉转如莺啼,只一听,就令人生出无限遐想。
紧接着,一只白嫩如玉的手,推开了房门。
玉手的主人,穿着一身半透明的红纱裙,酥胸半露,姿容绝艳,裙下一双赤足,似是急切之下,从床上一起来就赶了过来,忘了穿鞋。
她一进门,就快步来到普照面前,轻柔地摸着他的左手,一脸心疼。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去做这次任务的。你的手……”
她说着说着,声音发颤,喉头哽咽,眼中滚下两滴大大的眼泪。
普照,或者说应该叫他杨飞,激动又愧疚。
“是属下办事不力,坏了仙子的计划,还请仙子责罚。”
“你都成这样了,叫我如何忍心罚你?”
那女子一双眼睛含着泪,泫然欲泣。
“仙子,我……”
“你只管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说。”
她扶着杨飞躺了回去。
这时药效发作,杨飞很快昏睡了过去。
那女子脸上的担忧、心疼种种情绪,刹那间消失。
转瞬间,换上了一张冷漠的脸。
目睹了这一幕的黑虎面具之人,不由啧啧两声。
“温柔乡,英雄冢,白芙娇你拿捏人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
白芙娇冷冷瞥了他一眼。
“有空说风凉话,倒不如好好想想,回京后如何跟义父交代!你我行动都失败,失了汴河漕运势力,又没了福天寺,义父雷霆之怒,你我都难逃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