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云的神情,带着丝黯然。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冷静。
无论如何,那杀了空方的凶手,她是一定要揪出来的!
不管她是谁!
沈清云心中暗暗想道。
这时,白玉忽然开口问她:“要想将一个人打落下去,可是需要很大力气的。你确定凶器是棍子而不是其他?”
沈清云点了下头,指了指空方的脑门。
“你仔细看看,上头有什么?”
白玉俯下身,盯着那淤痕仔细瞧了许久。
“有什么?”
沈清云小心翼翼地从上头取了根刺下来。
“这木刺,应该是凶器上的。”
木刺刺进头皮寸许,一头沾着血迹,另一头则带着污黑的痕迹。
“看着有些眼熟……”白玉下意识说道。
沈清云将那木刺用帕子包了起来:“当然眼熟了,这是净房那根棍子上留下的木刺。”
白玉眼睛猛地瞪大。
“那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木棍放在净房门后?就不怕被发现?还真是胆大啊!”
“不一定是胆大,也可能是她,在那之后一直没机会处理。”
沈清云直起腰板,看向了静华师太。
“师太,您觉得呢?”
静华师太捻动佛珠,没有接话,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沈清云不再去看她,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人。
“要布置净房里的陷阱,替换木板,肯定是在无人的时候。昨晚都有谁去过净房?最后一个去净房的人是谁?是什么时辰?”
大家收起了伤感,认真思索起来。
紧接着,她们一个个说起了昨天的动向。
昨天因为清秀不见了,午后几乎所有人都出去找清秀了,庵堂里只剩下空方和那几个孩子。
女尼们下意识都忽略了住持。没人觉得住持会去害空方。
至于空敏……
沈清云一问,就有人解释。
“空敏师姐一直病得很重,都下不了床,不可能是她。”
“对呀对呀!”
沈清云却没有因此打消怀疑。
在她看来,这里的每个人,嫌疑都是相同的。
她怀疑静华师太,也会怀疑空敏。
只是,调换木板,肯定是入夜大家都睡了之后才能进行。静华师太和空善住在西边,大半夜的,穿过来行凶……太麻烦了,很可能被人发现。
这样的杀人手法,需要前期很多时间准备。
准备一块差不多的木板,又要把旧木板锯得恰到好处,还得熟悉空方的习惯,知道她睡前喝很多水……对了!还要藏起她的夜壶。
能做到这些的,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而已。
庵堂里的大多数女尼都是集体活动的,吃饭、睡觉、做早晚课等等,不太有单独的时间做这些。
而且,庵堂还有门禁,清秀独自一人溜出门,都要受罚。
能一个人行动,不被发现、不会受罚,有时间和机会做这些准备的,数来数去,也就三个人。
空善、空敏,以及……静华师太。
空善最令人怀疑的地方,是其他人都没找到旧木板碎片,只有空善找到了。
而空敏,则是因为她总是一个人呆着,有大把的空闲时间。
至于静华师太……她似乎没有动机,可同样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要怎样确认真凶的身份呢?
沈清云思来想去,只能冒险试探了。
她没有说出自己的怀疑和猜测,只是目光环顾一周后,倏地问道。
“空敏师父呢?庵里的人都问过了,只剩她了。大家都是一样的,总不能只略过她吧?若是方便的话,我想单独问她一些问题。”
静华师太面露犹豫。
倒是如莲,积极地跳了出来。
“空敏师姐在禅房内休息呢!我带你们过去。”
沈清云瞟了静华师太一眼,朝如莲笑了笑。
“那就有劳如莲师父了。”
如莲急冲冲地往前走,沈清云带着白玉跟在她身后,再次返回了东禅院。
如莲把她们带到门外,并没有进去。
沈清云向她道了声谢,这才踏入屋内。
西次间内,只有空敏和清秀两个人。
清秀跪坐在床榻前,小脸上满是担忧。
一旁的小矮几上放着饭菜,正是早上在膳堂吃的那几样,只是如今,菜和饭都已经冷透了,却一动未动。
沈清云踏入屋内,清秀看到她,面上一喜。
“沈施主,你快过来帮我劝劝师父吧!她不肯吃饭,不管我怎么劝都没用。”
沈清云率先走上前去。
“空敏师父,是在为空方师父伤心吗?”
她一边问着,一边打量着空敏的神色。
她的脸,比昨天白了几分,看起来像是病情加重了不少,一双眼睛微垂,难以看清她眼中的情绪。
她半靠在床头,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样,甚至都听不进清秀的话。
听到沈清云的话,她才缓缓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空方师姐她……阿弥陀佛,愿她早登极乐,不用再在这人世受苦。”
她低声说道。
沈清云把清秀扶了起来,拉过蒲团,坐在了清秀原本的位置上。
“空敏师父与空方师父相识多年,想必感情很深。空方师父突逢大难,若是不能找出凶手,恐怕她魂魄难安,不愿就此离去。”
空敏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沈清云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变化。
“不知空敏师父昨日,可有离开这屋子?”
她突然开口发问。
空敏愣了一下,露出茫然之色。
“沈施主问这个做什么?你也知道我病重,连下床都需要人搀扶,昨日大家都出去找清秀了,我只能呆在这房间内,哪里也去不了。”
沈清云盯着她的眼睛。
“空敏师父得的是什么病?不知可有找大夫瞧瞧?我认识府城的一位老大夫,医术不错,不如请他来看看?”
空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知看过多少大夫,都说是年轻时重病落下的病根,难以根治,只能缓解。就不劳沈施主费心了。”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可语气却带着坚定的拒绝。
沈清云随意抚过床沿。
“病根再难缠,也不是就无法根治。空敏师父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为清秀想想。清秀视你如师如母,昨日更是为了给你采药,险些跌落山涧丧命。她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只是想为你采几株治咳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