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黄通判也对着林郎君和钱郎君厉声质问。
钱郎君最先叫嚷起来。
“大人,冤枉啊!我虽与三娘子不合,但还不至于因此杀人啊!”
林郎君倒是更镇定些,他推开了衙役,恭恭敬敬地朝黄通判一拱手。
“大人,草民与三娘子从未有过冲突,要说私通,那更是子虚乌有。我愿发誓,若我与三娘子有男女私情,就叫我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他语气坚定,一副决绝的模样,让众人下意识更信一些。
于是,众人的目光转向了钱郎君。
黄通判眯着眼逼近他。
“昨日晨起,你去了哪儿?”
钱郎君被众人的目光看得心中发颤,但还是努力为自己辩解。
“昨日一早起床后,我就去食肆了。”
“是吗?那万家的其他人可都说了,一早上都没看到你。”
钱郎君大急:“这两日账房请假,所以我提早去食肆盘账了,食肆的伙计都可以作证啊!”
“伙计都是听你命令的,他们的证词,做不得数。”
钱郎君满头是汗,又急又恼又慌,声音不由拔高了几度。
“大人要这么说的话,这家里谁没有嫌疑?大娘子和林郎君说不定和三娘子私下有矛盾,两人合谋杀害三娘子!付郎君也有问题,若三娘子和人私通,他肯定接受不了,为此杀人也是有可能的啊!凭什么只怀疑我?”
“夫君!”
“妹婿你胡说什么?!”
万珠和万环同时叫了起来。
钱郎君显然是慌了神,该说不该说的,全扯出来了。
黄通判犹豫了。
这么一说的话,万家的人,确实都有嫌疑。
见他不吭声,钱郎君吸了口气,又继续喊。
“对了,为什么只抓我们两个?不抓付郎君?他是三娘子的夫君,明明他才是嫌疑最大的人!”
众人沉默,怀疑的对象又转向了付郎君。
沈清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很是无语。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白玉正站在外门,朝自己比划了个手势。
沈清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一步踏出的同时,开口说道。
“万家众人之中,付郎君的嫌疑,是最小的。”
“为什么?”
这次发问的,是离沈清云最近的万大娘子。
沈清云嘴角翘了翘,伸出了两根手指。
“原因有二,其一,万珍是死在宅内,而不是宅子外,昨日一早付郎君追随假的三娘子出门,午时过后才回的府。”
“那又怎样?他也有可能的昨天晚上或是今早动的手啊!”万大娘子咬了咬牙。
沈清云摇头。
“根据冰窖管事妈妈、暖房老婆婆的证词,白日里,并没有可疑人靠近过。暖房的老婆婆一整天都呆在那儿,若是有人拖着尸体去冰窖,不可能没人看见。”
“管事妈妈昨天就发现那件披风不见了,所以行凶的时间,只可能是昨日清晨。在二娘子和三娘子分开之后,到冰窖开门取东西这一段时间期间。”
沈清云后来问过管事妈妈,知道她每天早晚都会进冰窖清点存货。
“其二,小丁子死的时候,付郎君一直在前院布置灵堂。更早的时候,他则是在冰窖内守着万珍的尸体,当时,有白玉一起看着,他没有离开过冰窖。对吗,白玉?”
白玉趁机走了进来,点头道:“没错,付郎君想靠近三娘子,被我挡了,还骂了我一顿呢!”
沈清云朝她招手,让她站在自己身旁,才继续说。
“后来三娘子的尸首被抬出去,他一路上跟随,也没有离开过。所以,他不可能杀了小丁子。由此倒推,杀万珍的人,不是他。”
说到这里,沈清云目光一转,又加了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付郎君和三娘子才刚成亲不久,他对府里应该没那么熟悉。冰窖的钥匙或许他能偷到,但大厨房内油壶摆在哪儿,他肯定是不清楚的。”
钱郎君愣了愣,下意识喃喃道。
“他平时自恃清高,一直把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挂嘴边……”
所以,不可能是他。
钱郎君目光呆滞,脸色灰败。
听到这里,黄通判志得意满地走到钱郎君面前。
“你没话狡辩了吧?来人!把钱郎君捆起来,带回府衙!”
两名衙役立即上前,动作飞快地将钱郎君的手脚都捆了起来,推着他往外走。
钱郎君踉跄了两步,走到门口时,倏地抬头看向了万珠。
“珠珠,你信我,我绝对没有和万珍有任何私下往来!我心里只有你!”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快走!”
衙役推了他一把,怒声怒气骂道。
钱郎君被带走了。
黄通判捋着胡须:“嫌犯既已抓获,本官就先行回府了。”
万大娘子几个还没回过神来,沈清云却下一步跑到黄通判身边,笑眯眯地对他说。
“我送送大人。”
黄通判斜睨了她一眼,没吭声。
沈清云就当他是答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厨房。
没走几步,沈清云忽然又开口说话了。
“大人,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说……刚发现万珍尸体时,那小冰窖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我当时没注意,后来问了万珍的贴身丫鬟才知道,那是一种很特殊的名贵香粉……”
黄通判的脚步停了下来:“什么香粉?和这案子有关吗?”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但是那香粉据说是馥香坊的新品,香味持久不散,不过因为遇油会显出特殊的颜色,所以购买的人极少……”
黄通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
“这些小娘子的事,和本案无关,你跟本官说什么?”
沈清云亦步亦趋地跟上,又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
这次,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黄通判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沈清云挑了挑眉,不经意地转头,看向了大厨房方向。
果不其然,有个人站在门边,侧耳听着这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