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升几人乖乖在长龙队伍后面排队,即便他们手里握着两张金色邀请函,据说持有金色邀请函便可免试进入梵者学院。但是这个时候谁敢亮出来,不到万不得已,尽可能不要暴露。
他们前面,不少官宦世家、平民百姓、穿着奇形怪状的散修也来了好些,各个类阶的生灵都有,长着牛角牛蹄状如牛的、生着灰色羽翼的、长着狐狸金色尾巴的、完全像蛇一样的大蟒,和人族没有任何区别,额头长着银角的鬼族也来了。
人们排队排得百无聊赖,开始聊些闲言碎语。
蚁升听见有人小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自从隐盛洲噬空大师的遗迹暴露出来,不少势力前往,都想分一杯羹,就连圣地的一位圣子也说恰好路过!娘的,太不要脸了,要不是知道这个消息,我也想去凑凑热闹的!”
另一人打趣道:“没去还算你狗屎运好。你可不知那地儿可邪乎了!如今更坐实了一个凶名:屠妖杀鬼谷!”
“啊,屠妖杀鬼谷?!听着忒瘆人!兄台,到底怎么个邪乎法,老兄我常年在山里修行,可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啊。”
“是啊,是啊,说说,我们也想知道。”这时两三人围过来插嘴道,顿时在蚁升他们前面聚了一个小圈子。
人回道:“嗨,要说我当时也还真是路过,莫名其妙的,就被岚都域国王室给绑起来了,捆在那遗迹外的树上,可是暴晒了好几天啊。”
“这么霸道吗?他们域国了不起啊!”
“哎,怎么说,我当时也想着等把我放了就去他们域国境内扰民,恶心恶心他们。可是直到后来发生的那事儿,我还真给搞得有些感激他们捆我了。”
“咦,变态,别吊胃口了,快说。”
“别急嘛,一步步来。”那人道,“我当时在树上捆了将近两天哎,直到周围的人来回踱步,脸色难看,稍一打听,这才知道有资格进入遗迹的那批人出了事儿。你可不知,当时那么多杂糅的势力,虽然在圣地的安排下,每个势力仅仅进去数人,可加起来怎么也有百把人吧,可你知道三天后那里面出来几个?可惨,啧啧!”
周围人被吊得心痒痒,直想捶他,这人环视一圈才道:“经过我后来的一波探听,这才知道,原来有幸被选中进入带路的岚都域国王室供奉攀老,那个中级梵纹师啊,你瞧瞧,我手里这把风雷剑上还有这老头儿亲刻的梵纹呢。没想到老头儿就那么死了,王室那次选中进入的几人也全部就那么没了,据说连尸身都没法带出。”
有人急道:“别说域国了,其他势力呢?”
“其他势力?基数全完了,哪还有什么人!”这人道,“听说千羽剑宗陨落了一个长老,道元通佣兵团死了四人,据说只有一个胖子侥幸活了下来,而且当场发誓这辈子再不下地。虽然他后面把这辈子改成了这几年……倒是有些奇怪哈,那和尚庙公会一个清秀的小和尚也进去了,而且出来的时候像没事人一样,你说神不神!”
“灵鹤教呢,听说灵鹤教也去了?”
“嗨,像灵鹤教、牵牛门这些小势力哪有资格下去,不过他们后来也对这个安排暗自感恩戴德呢。哦,对了,紫杉域国进去四个人,死了三个,据说只有他们的王子侥幸逃生。”
“圣地的人呢?不是说去了个圣子?”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都没有消息流出来,想打听也没门儿啊。不过八成没事,毕竟以圣地的手段,可不会叫他们圣子轻易去世的。”
“不是说那遗迹里面有宝吗?怎么也不见传出来。”
“嘿,还宝呢,能捡条命出来就不错了。有些财啊就不是他们该发的。”
“不过你还别说,我倒是听到一些小道消息。”一男子神秘兮兮地放低声音,“听说,人们在那遗迹地宫里也不是一无所获,据后来流传的版本,貌似先去探路的岚都王室得到一个神秘之物,此物传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说上面记载了……噬空大师寝陵的位置!”
“咦!——”
“噬空大师寝陵?噬空经八成就在里面吧!喂喂,寝陵在哪个地方?”有人跃跃欲试。
“我要是知道就不来这了。”
“大伙儿也别兴奋,有这么多庞然大物盯着,这东西轮不到我们染指呢!”
……
蚁升听得一愣一愣的,难道是后面那些人触发了脱涧七行阵?把那地宫搞成凶地,那我下次还怎么去那空灵小镜啊……
还有,噬空大师寝陵?传承?难道噬空经真在那寝陵?
蚁升感觉有些心痒痒。
这时后面有人嚷道:“前面咕唧什么呢,还排不排队啊,不排让开。”
前面那批人一看引起了公愤,也不敢造次,嗫嗫嚅嚅排队去了。
后面有不少贵族子弟都带着一丝高傲和不屑,觉得在这里排队实在有失脸面,但他们也没有喧哗,似乎心有所忌,都显得规规矩矩。
贵族们见到一个穿着破烂的山野小子站在自己身边,也有不少人面色不愉,净显不屑。
“学院就是这里不好,为什么本少爷非要和平民一齐排队!”
“怎么这样肮脏的平民也敢来?难不成还想进去?开什么玩笑。”
很多贵族子弟都露出不满,为什么自己高高在上,来这里竟然要和平民站在一起?
但是他们也只能嘴头叨叨,心里不满,这是梵者学院的规定,凭他们还不敢指手画脚。
“散开!好狗不挡道!”
这时,后面有几人簇拥着一个贵族子弟前来,气焰嚣张、跋扈,一副高高在上。
人们纷纷让道,一脸晦气又面带恭谨地伫立边上,将那些人让了进来。
这里是梵者学院山脚下的一块平地,不少势力来了很多人,只留一个小厮排队,其他人均聚在一边,三五成群,议论不已。
“这是谁?好大的普气,在这里竟也如此大胆喧哗!”一个散修低声问道。
“你常年在山上修行,也难怪不知道,这可是我们岚都域国梵者钱庄刘家的公子!”
“刘家?你是说那个专门经营元晶买卖的刘家?”
“正是,据说他们得到祖上流传的元晶提纯技术,这两年的发展简直呈大爆发,据说刘家甚至掌握了域国的财政!”这人小声道,一脸神秘兮兮。
“让开,让开,不长眼睛啊,没看见谁来了吗?”那群人大声喝骂,无所顾忌。
“是好狗就不要挡道,识相的快将我们让进去,难道还叫我们公子排队不成!”
排在蚁升几人身后的也不乏贵族子弟,但在刘家小厮的喝骂声中,竟也不敢吭声,讪讪地让开,刘家人通行无阻。
“就算是刘家的人也太大胆了,他难道不知道学院里有一尊存在是不能得罪的?”那散修低声问。
“嘘,噤声!小心被听了去!”旁边的人噤若寒蝉,道:“你不知道,这刘家之所以能如此猖獗,正因为他们在梵者学院有人!学院里有一位厉害的长老是他们家的近亲!”
“那他完全可以大步走进去,怎么还来参加武试?”
“嗨,走走过场嘛!而且梵者学院只凭实力说话,一律不讲人情,就算他们家族也不能明目张胆。”
“这……”
这时候,刘家的人来到蚁升几人身后。
“小子,你聋了!没听见我叫让道吗?”走在前面的一个小厮喝道。
“乖乖当条好狗,免得活不长!”另一小厮道。
蚁升几人排在位置上,围聚成一个小圈聊天,听见喝骂,蚁升转头看去,道:“好孙子,你嚷什么?”
那两个小厮顿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满脸不可置信,他们虽身为小厮,帮人跑腿,但只要自己出现的地方,就算贵族子弟也不敢视而不见,更别说遭到侮辱了。
两人厉声叫道:“贱民,你说什么?我叫你让道你没听见吗?”
蚁升道:“好孙子,不要嚷嚷,外公的耳朵好着呢!”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好个无知的山野小子,竟说出这话来了!”
“敢阻拦刘家公子的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但这小子胆子也太肥了吧!”
刘家在域国内,就连王室也给几分薄面,更别说其他小贵族了,这哪是平民惹得起的?
听清楚蚁升的话,两小厮顿时怒道:“小乞丐,连我家公子的路都敢阻拦,还敢辱骂我等,你找死!”挥拳劈头盖脸朝蚁升打来。
“倏!”
雪炎闪过,挡在蚁升面前,眸子中露出冷色。
“轰!”
雪炎轻轻一抬手,一股火光冲天而起,径直烧了过去,若狂风大作,山火肆虐,霎时点燃了两个小厮,人们立刻闻到肉焦味,不少妖族闻到人肉香味,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啊!”
事情发生得太快,没人反应过来,忽见自身烧着了,满地打滚,哀嚎惨叫。
刘家的下人们一齐扑火,待火扑灭,两人已烧得面目全非,苟延残喘。
雪炎的火焰哪是普通武者能触碰的?但怨不得谁,只怪他们倒霉,踢到铁板了,有雪炎在场的地方,除非蚁升出手制止,否则谁胆敢对蚁升不敬,雪炎就会拼命。
但就算如此,没有任何背景的山野小子竟敢对刘家人出手,那不是活腻了么?
“出手了,竟然真的出手了!”
“这些野娃子活腻了,竟敢真对刘家人出手!”
“离他们远点,不要惹火烧身了。”
人们纷纷惊心,无不变色。
“这女娃子什么来头,好大的威势!”
“她的修为达到什么境界了?轻轻一抬手就火光冲天!天啊,她是梵能力者!火梵能力,难怪这么大的威力!”
也有不少人惊讶于雪炎的强大,震惊不已。
“我们域国内何时出了这么厉害的天才?难道是白坡镇的两大天骄之一?”
“不可能,白坡镇的两大天骄早已获得学院银色邀请函,直接免试进入,怎么会来这儿!”
这时,刘家人群中走出来两人,一个身材魁梧,一个精瘦矮小。这两人至少是武道二境的武者,乃刘家家主花费高价请来的护卫,专门负责保护刘家公子周全,此时见公子面色难看,便想出头,无论怎么说,能讨好刘家的人那可是一大优势。
“无知到底多么可怕,在岚都域国,竟还有人胆敢得罪公子!”精瘦矮小的男子阴恻恻地道,他名叫周因尺,乃武道二境入山武者。
“无知小儿,自废双腿爬到我们公子面前道歉吧,那样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高大魁伟的男子道,说话过程中目光甚至没注意到蚁升几人,好似在对着空气说话一般,完全无视蚁升几人的存在。
他名叫王大甲,也是武道二境入山的武者。
“怎么,在梵者学院门口你们也敢动手?难道还想杀了我们么?”蚁升问。
“真是无知。”王大甲和周因尺身后的少年走了出来,一脸傲然道,“蝼蚁怎知凤凰的生存世界?在这个地方,别说是你几个无名小卒,就算来了人贵世家的家主,我也照杀。”
这位刘家公子乃刘文静远亲,生自刘家主脉,天生就有优越感。他名叫刘武兴,十三岁,生得白白净净,甚至有些文弱,完全看不出竟是一个修行者,上几年他家族花费巨资,要将他送进梵者学院,可惜学院规矩森严,就算在学院里有人,也不得行。
但是今年,刘武兴的修为小有突破,加上族内大手笔的花费,终于说动了学院里另一尊长老,将在武试上对刘武兴的加以照顾,一句话就是,他们买通了两位主考官。
“好大的普气!你就不把梵者学院放在眼里?梵者学院可是女皇陛下设立,你敢在这里放肆,那可是大不逆,忤逆女皇陛下!”猪象道。他虽然胆小怕事,但好歹生在贵族世家,从小耳濡目染,也算有些气魄。主要是,刘家虽然有钱,但却还不被他们猪家看在眼里。
刘武兴一听,顿时心里发悸,谈别的都好,但要是涉及女皇陛下的,那可都是禁忌,就算在家族内,长老们谈及女皇陛下都是一脸恭谨。
周围人们心里均犯嘀咕,说什么不好,非要搬出女皇陛下,要是弄不好这可是要灭族的,闻者也受牵连!
“无知小儿,这里可是山脚下,还不属于梵者学院范畴,算不得冒犯。”周因尺插嘴道,听闻女皇陛下这几字也是心里发毛。
“对……对!”刘武兴叫道,“正是如此,这里还不算梵者学院范畴,算不得冒犯,就算我杀了你们也是白杀!”
他虽然见那猪头怪有些贵公子气,但见其性格隐藏懦弱,绝对不可能是国师那一支猪家的人,也就心定了。
“好孙子,难不成你真要对外公动手?”蚁升嗤笑道。
猪象简直佩服老大啊,这什么时候喜欢当起别人外公来了。
刘家的人何曾受此侮辱,一干人心头冒火,恨不得立刻将蚁升撕碎。
刘武兴道:“周大哥,把他舌头割了,叫他乱说话!”
周、张两人乃是灵鹤教的高手,虽屈身护卫,但就算刘家的人也不敢当作下人随意使唤。
“就凭你还想割舌头,小心我们把你也烤了,看你白白净净,想必很合诸位妖族胃口。”蚁升道。
“笑话,区区砂砾还想放光?你已经是死人了。”周因尺阴恻恻地叫道,走上前来。
“啊,还真敢动手!”蚁升怪叫。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周因尺道,扑上前来,目光余角一直留意雪炎,生怕雪炎突然发难。
“不好啦,杀人啦!孙子要杀我啊!”蚁升大喊一声,转头就跑,在人群中东窜西窜,好似条滑溜的泥鳅。
“小孽畜,速度还不赖!”周因尺惊道,一股风一样在后面狂追。
“抓不到,抓不到,好孙子不敬孝!”蚁升便跑边大声嚷嚷,速度不快不慢,正好和周因尺拉开丈二距离,在前头又是拍屁股,又是转头吐舌头,差点气得周因尺吐血。
蚁升的速度何其快,在泥塑菩萨境内,几乎很少有人能撵上,和周因尺上演老鼠抓猫的游戏,很是从容。
蚁升绕着空地兜了两个圈子,一路上将后面紧追不舍的周因尺气得半死,绕到雪炎他们身边,说了句“上山”,几人便一前一后奔向山上。
猪象愣了会,好似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蚁升跑最前面,雪炎和那刀丸次之,一路追击的周因尺竟赶不上雪炎二人,气得满脸阴暗,好像吃了狗屎。
旁边众人心惊,看着一行人的追逐目瞪口呆,特别是猪象也跟在最后追了上去,累得哈拉哈拉,好似一团巨大的肉球滚动,给这一景象增添了不少乐趣,不少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但也有不少人震惊不已,那男子可是武者啊,论身体强度,谁敢跟他们比,竟被几个小孩甩开,只能在后面吃灰?
当大家知道那男子竟是刘家护卫,更是灵鹤教高手的时候,人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也太逆天了,那几个小孩到底什么来历!
“好肥的胆子,他们踩进学院灵药小径了!”
有人惊叫,发现蚁升几人竟踩着小径边上的茂盛野草前进!
上山的路就一条小径,小径边上野草茂盛,奇葩盛开,有不少灵药隐藏其中,据说这些灵药就算对于梵者学院也算宝贝的东西,有专人看管。梵者学院讲究道法自然,所以野草茂盛而无人除之,伴随灵药生长,有些野草竟也带有些灵药的灵性,不分秋冬,一片灵绿。
单独的一条小径上挤满了人,蚁升几人也不顾忌,踩着野草就往山上冲。
周因尺来到小径前,急溜溜刹住了脚步,满脸惊异,随即阴恻恻大笑,笑声令人发悚,道:“无知小儿,天堂有路你不走,你非要闯地狱,我看这回你怎么活!”
“怎么,好孙子,你们不来追外公了?”蚁升站在野草中一块大石头上,笑道:“来呀,追上外公给你糖吃!”
周因尺和刚才赶来的刘家一群人面色阴沉,特别是刘武兴,长这么大,他还从没受过此屈辱。但是他也没法子,就算是他,也不敢踩进野草中,这里可不是善地。
刘武兴道:“敢踩进灵药小径,你们死定了!”
“咩!”蚁升吐了吐舌头,见地上多灵药,也谨慎小心不要踩中了。
这里可是梵者学院,要是得罪了什么大头,就算手持金色牛皮纸也会有人下手抹杀。按松鼠小老头的说法,金色牛皮纸当有一定威慑,但威慑这东西只存在太阳底下,在黑夜里,它就失去了光芒。
小径上排队的修行者们一个个面色惊惶,竟可能远离这一群疯子,但也有人兴趣盎然,拍手称欢,跃跃欲试。
“哇,真有趣,他们当真是什么都不怕!建木爷爷,我也想要玩儿。”一个背上生着朱红翅翎的少女叫道,一脸欢快,若不是边上一个长相和蔼的老头拉住她,估计她马上就会加入进来。
“别胡闹。”她边上一少年道,面无波澜,也和少女一般生着朱红翅翎。
“嘁,哥哥真没趣。”少女小嘴一撇,不说话了。
蚁升发现人们竟然怕他,嘚瑟劲来了,偏偏靠近小径,大摇大摆往山上走去。
突然,蚁升感觉到一丝威压,这威压自山腰蔓延而下,并不是刻意释放的威能,却惊得人心悸不安。
一个老人出现在山门口,他腰板挺直,神情肃穆,一身灰袍,负手立于山间,灰白的发丝随风飘舞,眼神空洞地盯着山下蚁升一行人。
“坏了,是学院长老!”有人惊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