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江夜回想起了张若虚向他描述的城南鸡冠巷命案现场。
现在想来，现场的血腥看来并非单纯的为了仪式感，而其本身就是仪式的一部分。
受到血腥味影响的杨帆，他的异化正在进一步发展。
他抽搐着张大了嘴巴，而他的面部已经扭曲到了极限。
一旁的叶小舟手足无措，想要抱住自己的孩子，却又不敢触碰他。
突然，一只苍白的手掌猛地从杨帆嘴中伸出。
叶小舟惨叫一声，跌坐在一旁，一边摇着头一边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原地痛苦地挣扎。
紧接着，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两条细长怪异、完全不似人类的手臂在空中挥舞，似乎也在奋力挣扎着。
但很快，那两条手臂似乎冷静了下来。
它们从手肘处弯折，一点点向下，拥有尖锐指甲的手掌撑在了杨帆的左右两间。
这个画面在江夜眼中，就像是有人想要从扶手椅中起身，便伸手去撑两边的扶手一样。
那两条带着粘液的手掌握住了杨帆那脆弱的双肩，然后一点一点地向上撑。
杨帆的嘴巴已经呈现出一个极端夸张的角度，而他的双眼中已经只剩下了眼白，他跪坐在地，似乎已完全丧失了意识。
终于，它从杨帆口中探出了脑袋。
那是一张渗人的面孔。
整张脸拥有人的雏形，却看不到一点毛发。
深红色的纹路遍布其上，充满了邪恶的意味。
它的脸上看不到眼睛，中间两个小小的孔洞似乎就是它的鼻子，而在应该是嘴巴的位置，却没有上下嘴唇，只有尖锐的牙齿凌乱地分布着。
它发出一声刺耳的怪笑，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诞生而喜悦。
“帆儿……”叶小舟看着这样的“怪物”钻出儿子的身体，眼里就只剩下了绝望。
而此时，见证了妖魔诞生的魔天教黑袍刺客以及胖教长，他们的目的已然达成，便悄无声息地退去。
最终这里只留下了那对可怜的母子，以及那满地的尸骸。
妖魔的身高超过两米，四肢细长，全身上下到处是血红色的纹路。
很难想象它是如何能从杨帆那瘦小的身体中钻出的。
“人形的……”
江夜的关注点却是落在了妖魔的形态上，据司天监首席大弟子萧若何所说，妖魔多为兽形态，而人形妖魔却是格外罕见。因为这样的妖魔更加接近它们的本源——魔族。
此时杨帆的身体已完全瘫软下去，像是只剩下了一副皮囊。
妖魔舒展修长的手臂，像是伸了个懒腰，然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叶小舟。
叶小舟看着瘫倒在地的儿子，已然没有了存活的希望，她也不再哭喊，只是呆愣愣地跪坐于地，嘴里一直默默念叨着：“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妖魔咧嘴一笑，挥手刺向了叶小舟的头颅，不带丝毫的怜悯。
突然，电光一闪，妖魔眼前一花，叶小舟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
江夜怀抱着叶小舟，天雷之力灌注双腿，飞速从来时的暗道逃离。
这一招是江夜自己摸索出的对于凌霄引雷诀的用法，利用天雷刺激双腿的肌肉，从而提升机动性。
那个妖魔的实力仍旧是个未知数，这种情况下，江夜选择率先救人。
怀里的叶小舟双目无神，仍旧在重复着那句“怎么会这样呢”。
江夜离开了那座位于北城的府邸，在确定安全之后，暂时停下了脚步。
他将怀中的叶小舟轻轻放下，询问道：“你没事吧？”
叶小舟茫然地看向了眼前之人，在看清了江夜的面容之后，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抱住江夜痛哭了起来。
“江小子，我的孩子他……他……”一时之间泣不成声。
江夜轻拍她的后背，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轰！
远处传来了民宅倒塌的轰响。
江夜极目远眺，发现从北城的那座宅邸开始沿着一路向南的方向，不断有黑烟袅袅。
轰鸣声不断响起，同时隐隐能听见人群的骚乱，哭喊、尖叫混杂成了一团。
妖魔已经来到了地面上，正凭借着本能，破坏着它所看到的一切。
江夜从来就没有一颗济世救人之心，陌生人的死活更是与他无关，不过他还是要去完成他的工作，至少是去通知守夜人，整个事情的经过。
他见到叶小舟稍微平静了下来，便对她说道：“小舟姐，你就躲在这里，不要出声，不要乱跑，等我回来，明白了吗？”
叶小舟带着泪痕，半天才反应过来，木讷地点了点头。
在确定这里仍处于安全范围后，江夜便不再犹豫，赶忙往常宅赶去。
等他快要抵达常宅时，正好看到夺门而出的守夜人们。
张若虚看到腿部带着电光飞奔而来的江夜，又看了看他来时的方向，皱着眉头道：“你又惹出了什么祸？”
江夜耸了耸肩膀，对于张若虚的“诽谤”他也早就习惯了：“怎么会是我惹出的祸呢？”
随后，他将目睹的经过言简意赅地告知了守夜人们。
“妖魔……真的出现在了白帝城中……”赵吉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而李旭则是愁容满面：“降妖司和守夜人的精锐全被派往了清河县，那不成这是魔天教的调虎离山？”他捏了捏下巴，瞬间做出了决策：“贺明远，你赶紧回去汇报情况，看看能不能调集些帮手。赵吉、张若虚，你们俩和我一起先行前去降妖，务必要将伤亡降到最低。”
“是！”三人异口同声道。
江夜在一旁看着几人，丝毫没有参与其中的意思。
“你呢？你要怎么做？”张若虚看向了他，还是出言询问道。
“这可不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就是个行刑人，降妖，不在行的。”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的羞耻感。
张若虚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李旭飞身而去。
“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就不是我分内的事情了。”
江夜低语道，随后便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之前安置叶小舟的地方，却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他赶紧在四周寻找她的踪迹，却没有任何结果。
江夜停下脚步，看向北方早已陷入一片火海的街巷、民居，无奈地笑道：“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