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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姮在客厅站了好一会儿。

她凝望着房门的方向,房门紧闭,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还是看了很久。

她不太对劲。

少年身份神秘危险,她根本不了解。

却在看到他拎着一袋食物敲门,说要送给她,在被她拒绝,又伸着手去拦她的门……

江姮应该生气的。

以前时候,旁人的好意她都会觉得是一份麻烦,毕竟她收了对方的好意,那她以后也要还的。

她不喜欢人情世故,还来还去,徒增烦恼罢了。

这也是她不愿意接受少年送来的食物一样。

可最后为什么又要收?

江姮自己都不明白。

也许是看到他被夹到手也没生气恼怒,却依然向她释放善意,将食物塞进她屋子里的时候……

江姮打开袋子,往里面看了看。

都是一些饱腹即食的食物,江姮在这里住这么久,知道老城寨区超市很少,多是一些便利店,里面东西不多,大多卖酒和烟。

超市离得远,他在遍地都是怪物的外界,找到这些食物,并不容易,遇到的危险肯定很多。

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些食物,却分给她一袋。

江姮从来不相信这世间有无缘无故的好意。

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江姮想了很久。

她拿着蜡烛回到卧室,看向化妆桌镜子,自己的脸在午夜里显得格外苍白,眉眼充斥着恹倦之色,容貌不够稠艳,死气沉沉,时光似乎将她身上的鲜活生机尽数抽离。

犹如一具空壳。

如今,以他的能力,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的。

方才给他上药,他是各种机会对她动手。

她那时没带枪,身上什么保命手段都没有,他想对她做什么,她都反抗不了。

可他任由自己涂完药,又听话地离开。

江姮躺在床上,疲惫地阖上眼帘。

她慢慢陷入沉睡。

……

‘窸窸窣窣’

江姮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小时候。

深夜。

她睡熟,被母亲掐醒。

母亲干瘪粗糙的手掌箍在她的脖子上,两手收紧,要将她掐死的架势。

江姮那时还小,不停挣扎,怎么也挣脱不开。

在母亲被病痛折磨枯瘪的双眼里,溢出一颗颗滚烫的泪水,砸落在江姮的脸上,她在窒息之中听到母亲痛苦的哽咽声。

“小姮儿,别怪妈妈,妈妈死了你也活不成,不如我现在就把你带走,和妈妈一起上路……”

母亲生了绝症,活不了多久。没了她这个大人,江姮在这个吃人的时代,根本活不下去。

母亲不想看到她受尽折磨地活下去,想要在死之前,将她一起带走。

江姮并不怪母亲。

那时候母亲病糊涂了,脑子时常不清楚,她每天都很痛苦,但为了江姮,一直强撑着。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在尝到窒息感的时候,便睁开眼醒了过来。

令江姮没有想到的是,醒来的自己也正被什么东西缠住脖子……

她借着窗外晦涩的月光,依稀看清了缠自己脖子的是什么东西——那是布满鱼鳞的海蛇尾。

蛇尾撞破玻璃,沿着破口钻了进来,攀住她的脖子死死缠住。

在窗外攀爬着一头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是海蛇尾的怪物,怪物紧贴着窗户,幽幽盯着她,如同捕食者,盯着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

江姮胸腔氧气在不断减少,视线渐渐发黑。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失去冷静,立即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枪,对准那条蛇尾开了一枪。

胳膊宽的蛇尾被子弹打穿,外面海蛇怪物尝到剧痛,缠着她的蛇尾松开,江姮趁机挣脱。

最后一颗子弹。

江姮见依然不肯放弃的海蛇怪物,犹豫了一秒,随即通过床躲避它的蛇尾纠缠。

海蛇怪物很是灵活,比起白天遇到螃蟹怪要厉害得多,江姮根本没办法百分百精准打中它的脑袋。

海蛇也不愿看着猎物从手中逃离,撞破窗户滑了进来,顺着墙面攀爬,它知道自己脑袋是弱点,用蛇尾遮挡。

江姮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尽快解决掉它,否则,这颗子弹,真要留给自己了。

她假意逃跑,跑一半摔倒。

海蛇自以为抓到机会,飞快爬了过去,张口就咬在江姮的肩膀上。

江姮顾不上肩膀的剧痛,手死死按着它的脑袋,然后抬起枪口,对准它的脑袋开枪。

‘砰——’

装了消音的手枪发出一道闷声,子弹精准穿透怪物的脑袋。

海蛇怪物瘫倒在地上,如同一滩烂肉。

江姮也不好受,靠着墙壁坐着,肩膀血淋淋一片。

海蛇牙齿密集尖锐,刺穿她皮肤,咬断她肩胛骨,剧痛难忍,她倒吸一口凉气。

连客厅动静没有注意到,直到少年高大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发现。

零这次学乖,没有撞门,而是选择撬锁,赶过来还是来晚了。

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坐在地上,血液将她睡衣浸染,她面色苍白到了极点,像纸扎的,眉眼间被一股死气覆盖。

发现他,也只是微抬眼帘,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覆落。

像是已经平静接受了自己的死亡结局。

零瞳孔急剧扩大,额上暴起青筋,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上前抱起她来到客厅沙发。

他找到医药箱,处理伤口的动作快速,依稀可见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江姮不知道,这是他十九年来最狼狈的样子。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慌乱过,哪怕一次任务失败,受到老杀手斥责,关进密室不吃不喝三天三夜。

“嘶……”

酒精冲刷破溃的伤口,差点把江姮痛晕过去,她眼里溢出生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至发间,带来一片温热。

她努力睁开眼看向面前着急为自己止血的少年,在她疼哭时,他动作猛地一顿,一贯冷静的隽秀眉眼多了几分慌张。

“忍、忍忍,很快……”

零嗓音嘶哑缓慢,似是感受到她的疼痛一样,突出青筋的额头冒出大豆似的冷汗。

江姮是怕疼的,可现在她的注意力都在他脸上。

他眼底担忧与慌乱那么真切,不像作假……他貌似比她都要担心自己的安危……

为什么。

江姮忍着疼,用尽全力握住他的手腕。

她不喜欢与人身体接触,但这一次,她已经顾不上。

“说、说不定……我已经被寄生了……”

江姮看着他的眼睛,色素浓郁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一缕一缕,诉说事实一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