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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走了很多遍,时间太晚,公交车和地铁都停运了,宁韶也不想打车,只想走一会儿路。

她住的地方离工作医院不远,但也没近到凭走路几分钟就能到的程度,走路要花近一个小时,她也不嫌累,就这么走着。

宁韶还沉浸在休息室里,林越给她的回答上。

不可否定,在听到他的回答时,她的心口如同触电般带来一阵阵颤栗,随之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仿佛死去的蔺堰与他重合在一起,宁韶任由颤栗感扩散至全身,心脏不受控地怦怦乱跳,热意从颈侧蔓延至耳廓,到面颊。

听到身旁人的机械般脚步声,宁韶视线不由落了过去。

路灯一盏一盏经过,灯光落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拖得很长,因为他们离得近,两道影子交织在一起,亲密无比。

宁韶脑子突然浮出一段记忆。

也不只有一段,是有很多段组合在一起。

*

读书那段时间,晚自习缘故,宁韶都要很晚才能回家,回家那段路,漆黑又寂静,隔着一条街,隐约能听到些许声音。

老城区,建了各种娱乐场所,不用身份证,未成年也能进的黑网吧,以及ktv,聚集许多人的烧烤摊。

她常常能看见喝得酩酊大醉的中年人,和蹲一排不怀好意的社会混混,她总会为了避免麻烦,而绕一段路回家。

宁韶害怕吗?

她是害怕的。

以她力气,都没办法抵抗多久,就会被拽入狭窄幽深的巷子里,受到迫害。

更别提兼职的时候,她不可避免,需要经过那条闹市街,即便她努力规避麻烦,但还是会被麻烦找上来。

那是已经发现蔺堰真面目的时候,宁韶周末打两份工,白天去酒店宴会厅兼职,晚上在便利店,工作到九点。

她除了躲蔺堰以外,还是不想浪费周末时间,想要工作赚钱。

结束便利店工作,宁韶走向回家的路上,被人跟踪。

跟踪她的人很谨慎,疲惫的宁韶再警惕,也没能发现他。

直到她快到家时,远离那条夜晚也恍若白昼的街市,居民区安安静静,没有装路灯,周遭黑漆漆,听不到任何动静。

宁韶加快了脚步,但没等她跑回家,身后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没等她反应,那人一把攥住她的头发,捂住她的嘴,就往僻静黑暗里拽。

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男女之间的力气是悬殊的,她只能努力冷静下来,伺机逃脱。

宁韶不动声色地掏出小刀,就在她打算刺进那人身体里时,身后那人闷哼一声松开了手倒在地上。

借着朦胧月色,她看到了蔺堰高大的身影,手中握着砖头,砖头还沾了血,不停往跟踪她的那人头上砸。

似要将他砸死的架势。

“蔺堰!”宁韶惊得心脏猛跳,忙伸手制止了他杀人的行为。

在这社会,杀人是要犯法的。

她倒不是同情,圣母心大发,而是不想看见蔺堰为自己坐牢。

蔺堰眼睛很红,像染了鲜血,血管暴突,好似要爆炸一样,整个人紧绷得像块钢筋铸造的雕塑,手里砖块都被他握得粉碎。

他也一直在后面跟着音音,只是他不敢跟太紧,他知道音音害怕他,只敢远远跟着,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蔺堰呼吸频率快得吓人,眼底情绪戾气浓重,像是沸腾的沼泽,要将人吞噬殆尽。

但在宁韶的呼唤中,他慢慢恢复了理智,低头仔细去检查她身上的状况。

宁韶呼吸也快,看到蔺堰,两条腿瞬间软了下来,额头沁出冷汗,姣美的脸上还残留着恐惧,紧紧攥着他的手腕,颤着声道:“我没事……”

这并不是蔺堰第一次救她。

他总是像鬼影一样游移在她的后面,跟着她。

宁韶既害怕他,又因为他的存在,生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

到现在,看着与自己并排走的林越,宁韶忍不住想。

若蔺堰没有表现出那么强烈的占有欲,她肯定不会那么害怕他,排斥他的。

哪怕知道他性子是病态、癫狂的,她也是喜欢的。

“累了吗?”林越似是察觉到她情绪变化,小心翼翼地问。

宁韶闻言看向他。

她眼神太直白,毫无闪躲,反倒被她看的林越手足无措起来,耳廓通红,躲开了她的目光,颈侧那条青筋在灯光下狰狞又清晰。

宁韶见状,也莫名感到脸红心跳。

她匆忙移开眼。

过了会儿,宁韶停下脚步,身旁男人第一时间察觉到也跟着停了下来,停在她身边,像是装了发条的玩偶,她一动,他才会动。

宁韶沉思两秒,正要说出那句‘牵手吗’的话,口袋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在科室离开前见过的主任秋萍,语气有些焦急。

“小宁快回来,长安大桥发生连环车祸,医院缺人,你来帮忙!”

说完这句电话就挂断了。

医院一向如此,发生这种大型事故,都会将休息的医生都召集回来帮忙,主要夜班也没有多少医生上班。

……

急诊一团乱,离开不久的宁韶赶回来就看到乱糟糟、喧闹的急诊科室,救护车的鸣笛没断过,响个不停,浓重的血腥味在走廊弥漫。

看着担架上撞得扭曲的人,宁韶眉头紧蹙。

奇怪的是,一根根粗长钢筋准确插进他们的胸膛之中,几乎每个车祸患者都是如此,血液浸满了钢筋,顺着末端滴落。

原本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进手术室碰手术刀的宁韶,也被紧急调到手术室,虽是副手,但不像之前,只能看。

到彻底天亮,宁韶揉着酸涩的手腕,都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场手术,救了多少人。

她并不觉得累,反而双眸亮得惊人,每救一个人,她心里的满足与兴奋都会增加一点。

就在她路过护士站,往休息室走去时,身后的人忽然叫住了她。

“医生,你被鬼缠上了。”

清脆的声音带着稚嫩,宁韶一回头,便看到一个只到腰前的女孩站在她面前,身上穿着不合身的浅黄道士服,帽子歪歪斜斜,腰间挂着铃铛,走起路叮叮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