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里的雨还在下着，一滴一滴地往那些侍者们身上砸去，浸湿了它们的每一寸皮肤。
渐渐的，怪物的身体软塌了下来，像一滩泥一般平铺在地上。
小何看到这种情景，撒开了捂着女孩嘴巴的手，张口道，“大家可以说话了。”
林眜没有张口，看向她那边，用眼神无声地质问着小何。
小何耸了耸肩，不在乎地回道，“信不信由你们，你们看我张嘴说话后的反应也应该知道，我没有说谎。而且我也没必要为了让你们张嘴，把我自己的命搭进去吧？”
林眜没有回她，只是移开视线，看向那边呆呆站着的男玩家。
那个玩家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脸上一片模糊，看不清五官哪里是哪里。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雨水不断浸入他的身周，那些五官又逐渐清晰起来。
他的手指动了动，表情生动起来，再转头望向林眜他们的时候，已然是一个正常人的模样和举止。
“……那些怪物呢？还有，其他人呢？怎么就剩下这几个人了……”
男人说着，表情懵懵的，完全处于一片记忆空白里。
亭子里的其他人都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嗬！对，血，是血！我们快跑吧！他们不见了、不见了……一定是被这雨杀死了……”
男人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一脸惊恐，急忙招呼着剩下的玩家。
“不用，避雨才会死。”林眜平静的嗓音不大，却很神奇地让那个男玩家止住了声。
“为什么啊，队长？”萧逸风见林眜出声了，也索性出声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林眜转头看向萧逸风，淡淡说了一句，“自己想。”
面无表情。
说完又无情地转回了头。
“怎么这样……你变了队长！你就跟我说说嘛……”萧逸风大惊，突然有一种自己被嫌弃的感觉。
叶尘:“噗。”
萧逸风:“……”
算了，自己想就自己想。
男玩家脑子也没转过来那个弯，张嘴就问出口道，“什么叫避雨‘才’会死？”
小何选择了缄口不言。
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睛四处滴溜溜转，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眜还在思索着什么，没空长篇大论。
叶尘看林眜做什么，他就也做什么，也跟着闭口不答。
萧逸风则是陷入了脑筋急转弯无法自拔。
男玩家:“。”
可恶，被无视了……
亭子里的人各干着各自的事，一时没有人做出任何举动。
小何抬起头，仰颈望向天上那轮红月，眉头越皱越紧。
女孩看着她的侧脸，也跟着她紧张起来。
“小何，怎么了吗？”
小何回过身来，没有看向女孩，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没事……等雨停了，夜晚也就过去了，到那时候，我带你走吧。”
女孩不知道小何为什么突然会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但听见小何说“带你走”这句话，莫名得很开心，点了点头，回了一声“好”。
小何凝滞了一般呆呆站着，很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古堡里的第二个夜晚，就这么在一片雨声里淅淅沥沥地过去了。
有人选择了热茶，有人选择了冷雨。
这都是他们有意亦或无意做出的选择。
临近阳光出现的前几个时辰，一股不可抗拒的睡意总会无形地占据玩家的整个大脑。上一秒只是平常的睁眼、闭眼，下一秒就可能陷入无意识地沉睡。
只要一有太阳光线照向大地，所有人又会被强制唤醒。
而就在晨光乍破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一切都会有结果。
此时。
副本倒计时:第三天。
剩余:三天。
睁开眼来，不再是帷幔罩顶，而是天空、亭子石顶，又或是古堡内大厅天花板上的吊灯。
和第一夜全然不同。
古堡外或站、或坐、或躺着的玩家们都挺身站着。
地上的土壤没有一丝潮气，干燥的不像是被血水打湿过的样子，更没有出现不均匀的红色。
植物叶片、花瓣上也没有露水垂吊，在微风里轻轻摇曳，映射着清晨阳光的光晕。
一派正常。
那些夜里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如今也活了似的，从地上站起身，迷茫地四处看着。
林眜睁开双眼，望着外边那半圆日轮，无来由地说了一句，“那抹红色，在你的眼里是什么样子的？”
没有人回答。
亭子里的人都不知道林眜在说谁，说的又具体是什么意思。
小何却听懂了。
她的指尖缩了缩，平静了下眼里的情绪，才抬头看向林眜。
林眜仍然静静地观赏着那团光晕，没有回视小何的视线，只是自顾自说着。
“纯洁的，炽热的，让人想要飞蛾扑火般地靠近，以为那就是救赎。”
小何紧紧捕捉着林眜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手指慢慢攥住。
在林眜回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又陡然松开。
“对吧。”
林眜说完了他想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想说什么。”小何瞪着那张平静的脸，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在烧着。
就像是自己贴的创可贴吸饱了水，也闷捂着底下的伤口，直至不再富有黏性，脱落下来，暴露出底下溃烂不堪的伤口，让他人见了这见不得光的一面。
惨不忍睹，让人很气愤。
“血月，断崖，还有那条断臂，你没忘记吧。”
小何的瞳孔紧缩了一瞬，又镇定下来，“你在说什么？我可没见过什么断臂。我倒是见过你把一个男玩家推下断崖呢。”
“哦。”林眜语气淡淡地回她。
“还有，你倒是说说看，我跟那个男的哪里像了，性格上明明是两种人。”
“我有说过你像一个人吗？而且性别——真具体。”
林眜不答反问，专挑她的刺。
小何:“……”这个人类真讨厌。
小何不说话，反倒有一种默认的意思。
“不会再杀你，放心。”林眜末了又补了一句。
小何一脸信你就有鬼了的表情。
啊……自己就是鬼，烦。
讨厌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