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是不是大明的皇子,是不是大明的臣民?”宦官们集结到一起,怒气冲冲的找朱权当面对峙。
“本王是啊!”
“武当山是咱大明的圣山,凡是来武当山的,没有一个人不是毕恭毕敬,奉上香火钱。可您倒好,却想要武当山的田地,经过朝廷同意了吗?!”
“此乃张真人之意!”
朱权再一次搬出来张三丰。
宦官们被气笑了,说起来,假如武当山的田地被收回后,对谁的打击最大,那就是他们这些宦官……因为这些田地就是由他们打理的,所有的收成都归他们。
除此之外,他们还负责接待王公贵族,接受朝奉的谢礼。
在武当山做活,这可是一个大肥差,没有皇宫的尔虞我诈,所以能来武当山的宦官,要么颇有背景,要么就是打算在此养老的。
“咱家侍奉陛下十几年,什么鬼话没听过?您这样的话骗骗孩童就罢了。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您为什么非要武当山的良田?!”
朱权眯着眼,一拍桌子怒斥道:“你们下山看看,荆襄有多少没有田产的老百姓,一旦发生饥荒,他们就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本王把武当山的田地分给他们,难道有错吗?!”
宦官们面面相觑,有人不解的叫道:“殿下,您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您说的好听,万一您收回了田地,留着自己赚钱呢?”
朱权目光变得冷冽,看向那人,却有年迈的宦官挡在面前,认真的行礼道:“殿下,我们愿意捐赠五万两银子,求您放过这些良田!”
“哈哈,真是有钱啊!”朱权目光中满是讥讽。
“我们捐献六万两,帮助救济百姓。另外还给您一万两银子,两间府邸,这是我们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也愿意与宁王殿下交个朋友!”
“交朋友,你们够格吗?”
年迈宦官叹口气,严肃道:“殿下啊,皇子看似位高权重,但是犹如在薄冰上行走,明枪暗箭数不胜数,多条朋友多条路……您说,您能平稳的走到对岸吗?”
朱权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高大的身材犹如山峦,猛地抬起手,迎面便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把那宦官拍倒在地。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本王?!”
宦官吃痛的捂着脸,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他咬着牙,模样变得有些癫狂,站起身来,与朱权对视而立,招手道:“把陛下的御赐拿上来,让宁王殿下过过目,看看到底是陛下大,还是宁王大!”
“好!”
“当让宁王开开眼!”
众人议论纷纷,当即便有人捧着一张纸走上前,一直走到朱权面前,高高的举了起来。
这张纸只有几句话,是对武当山的赞美之词,夸赞武当山香火长存,屹立不倒。
最后落款的名字是朱元璋,还盖着私人印章。
“武当山是陛下承认的圣山,您难道敢忤逆圣上吗?”年迈宦官高声问道。
朱权看了起来,迟疑道:“这是父皇的字吗?看起来有点不像啊,不对不对,父皇最喜欢写行楷了,什么时候写隶书了?”
“呵,这还能有假吗?”
姚广孝凑上前,提醒道:“殿下,您看这上面的字迹,墨水还没干呢,明显是刚写的。这些宦官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伪造圣旨,当杀头!”
“不对,应该是诛九族!”朱权好心提醒道。
年迈宦官眉毛跳了跳,提醒道:“这几日雨水多,纸张受了潮,才出现这种情况。”
姚广孝招招手道:“王艮,你也来瞧瞧。”
王艮茫然的走上前,看了好半晌,脸色涨红道:“殿下啊,这个……确实与陛下的字不太像,没有陛下那种大气磅礴的气势……像……像是伪……”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背后传来一股大力,让他猛地往前一扑,一头撞在宦官的怀里,宦官猝不及防间,与王艮撞个满怀,两人抱着摔在了地上。
“王艮,你干什么!”
姚广孝顿时急了,急忙去拉王艮,可是他越拉越乱,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王艮拉了起来。
众人这才发现,那张纸此刻成了一堆碎片。
“宁王殿下!”
宦官们急了,大声质问道:“损坏陛下御赐的墨宝,您该当何罪?!”
朱权趾高气扬的说道:“放屁,你们谁瞧见本王动手了?分明是你们保管不当,你们才是罪魁祸首,要是让父皇知道你们没有好好保管墨宝,非把你们一个个给砍了!”
“分明是你的人动手!”宦官们看向王艮,王艮在他们愤怒的目光中,羞愧的低下了头,满脸苦涩。
他是真冤枉啊,不知道是谁陷害他的。
朱权怒气冲冲的看向王艮:“王艮啊,你这次犯了大错,本王十分愤怒,本来想诛你九族,念在你不是有意为之,便罚你在家闭门三日,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宦官们目瞪口呆,诛九族与闭门三日……切换的这么灵活吗?
他们这才发现,宁王殿下根本不像其他皇子,他做事压根就没啥规矩,生拉硬扯,胡搅蛮缠,就连陛下御赐的墨宝也不放在眼里。
直接给撕成了碎片。
现在墨宝没了,他们最大的仰仗也没了。
年迈宦官深呼一口气,提醒道:“殿下,您这般强买强卖,实在是有辱皇家尊严,难道就不怕天下的人耻笑吗?”
“哈哈,本王抢完了地,不给钱就不算卖喽!”
一旁的姚广孝赞叹道:“好想法啊,殿下您真是思路清晰,目标明确啊,修道之人不爱钱财,殿下今后为他们祈福,心意到了就行了。”
宦官们压根劝不动朱权,到最后甚至威胁朱权,要把此事捅给朝廷。
朱权乐得其见,愿意在皇帝面前当面对质,朱权相信朱元璋的人品,到时候肯定不承认自己写过墨宝。
宦官们很无奈,只能拂袖离开。
等众人走后,朱权笑呵呵的看向王艮,鼓励道:“干得不错啊,王艮,我打算亲自上手的,没想到你快本王一步!啧啧啧,自从跟了本王后,愈发的成熟稳重了!”
听着朱权的夸赞,王艮抿了抿嘴,看着姚广孝叹道:“殿下,其实不关臣的事,是有人推了臣一把。此人真是罪大恶极,罪不容恕!”
姚广孝抖着腿,吹着口哨,目光飘到门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咦,竟然有如此恶人?”
“对,而且臣认为,这个恶人就藏在咱们的队伍中,看似修道念佛,实则小肚鸡肠,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此人今后若是当了大官,必然会引起天下动乱,生灵涂炭……”
姚广孝立马转过了脸,不满的盯着王艮:“我警告你不要乱讲话啊,我告你诽谤啊,告你诽谤啊!殿下,他诽谤我啊,他诽谤我啊!”
“哈哈,行了,不必吵了!”
王艮叹了口气,无奈的走出门去,他与姚广孝这种小人为伍,总觉得干什么事,有种想耍阴谋的冲动。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近姚广孝者则反啊!
等所有人走光了,朱权正了正色,询问道:“道衍啊,本王知道你的心思,其实你对道教颇为重视,如果你为武当山求情,本王应该会答应你的。”
姚广孝在朱权的心中,已经不仅仅是下属关系。
如果用现在的话来说,大概是革命友谊。
闻言,姚广孝解释道:“殿下,您并不是在毁灭武当山,而是在清除武当山的蛀虫。道教讲究的是无为清净,可是这里却有这么多趋名逐利之人,又如何能修成正果呢?”
“修道修的是内心,而不是钱财。臣这一点看的很清楚,所以殿下做的没错,臣是十分理解殿下的。”
“哈哈,道衍啊,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窥见大道,会不会飞升成仙?”
“臣大概没有这天了,原本臣想着,证明自己的能力后,了却心中的执念。臣便找一处洞穴,断了与世俗往来,潜心修行。不过臣遇见殿下之后,就改变了这个主意。”
“会不会后悔?”
“臣无论做什么事,从不后悔!”
与此同时,李文忠率领三千甲士,抵达了襄阳。
朱元璋做什么事,向来不愿意冒险,都是谋定而后动,所以他将荆襄流民一分为二,让朱允炆治理襄阳,让朱权治理荆州。
这是在考校两人的能力。
但是他并不放心,于是便派李文忠坐镇,如果闹出了民变,李文忠也能快速的镇压。
别看只有三千甲士,可是这些久经战火的精锐将士,在常胜将军李文忠的率领下,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把三万流民杀的片甲不留。
襄阳城门外,朱允炆耐心的等待着,等看到李文忠的队伍后,领着群臣急忙迎接。
“叔父啊!”
朱允炆欣喜的冲了过去,朝着李文忠大拜。
李文忠是最年轻的开国功臣,也是马皇后的养子,算是朱元璋最器重的大将,所以朱允炆这一声叔父,叫的毫无心理负担。
“殿下,您近来可好?”
李文忠并不会居功自傲,迅速翻身下马,和朱允炆对拜。
“很好,很好。”
朱允炆抓住李文忠的胳膊,生怕他给跑了。而李文忠笑呵呵的说道:“怎么会呢?陛下特意嘱咐我来襄阳一趟,我还打算多待一段时间。”
“殿下,陛下交代的事情,您现在做的怎么样了?流民是否安置妥当?对于移民这种事,百姓们是否还抵触呢?”
朱允炆脸色一僵,低声道:“在做了,很快就能做好了!”
跟随朱允炆的群臣,此刻都低下了头,额头上满是汗水。
有一名官员上前,行礼道:“李将军啊,自从皇长孙来到襄阳后,一直尽心尽力的治理流民,废寝忘食,现在情况大为改观啊!”
“你是谁?”
“襄阳知府彭健。”
“哦,你做了什么事?”
“下官一直陪同皇长孙做事,不过流民实在太不懂事了,我们募捐的粮食,全都分给了他们,可他们还不知足。眼下,只能从户部调拨粮食了!”
李文忠大笑了起来,看向朱允炆问道:“哈哈,谁向朝廷写的奏章?”
朱允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彭大人本来想自己写,但是担心户部不肯调拨粮食。于是便找我商议,最后写上了我的名字。”
“哦,原来是这样啊!”
李文忠讥笑着看向彭健,不再理睬襄阳的群臣,而是领着三千士卒进了城。而彭健还在喋喋不休的说话:“李将军啊,等您回到京城后,一定要多多提及襄阳的难处,最好能求来粮食……”
李文忠毫不客气的拒绝道:“我是打仗的将军,不是运粮食的官吏。”
“可您不是陛下的心腹吗?只要您开口……”
李文忠一眯眼,警告道:“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