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权花了二十两银子,得到了拜见黄子澄的机会。
朱权领着朱允炆,或许侍卫轻视两人,他也没有发觉眼前这两个人,正是大明的皇长孙和藩王。
两人成功的混入黄府,朱允炆来过几次黄府,所以对黄府的规划很熟悉,但是他总觉得,今日黄府的布置更精致,来往的婢女也更多了。
当他们走到后院时,就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两人循声看去,只见有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杯盏交错,喝的醉醺醺的。
居中一人,正是黄子澄,此刻他脸庞红润,俨然已经醉的不成样子,嘴里还在高谈阔论,聊着发生在青楼的风流轶事。
朱允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一向敬重的黄老师,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面目?
要知道,黄子澄教他治国的道理,有时候还引经据典,大义凛然的约束他的行为,朱允炆总是很乖巧的答应下来……
每当朱允炆不愿学习,稍稍松懈时,总会觉得对不起三位老师的教导。
可是啊!
合着黄子澄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朱允炆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咬着牙,死死盯着那醉醺醺的黄子澄,见后者大手一挥儿,便有十几个舞女走到台前,载歌载舞的为众人演奏起来。
有一些不老实的客人,让舞女为他们斟酒,然后色眯眯的上下打量,趁其不备,在腰中狠狠的摸了一把。
舞女不敢反抗,只能怯怯的后退几步。
黄子澄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可他并未阻止,反而笑呵呵道:“倘若你喜欢,这舞女送你便是,以后任由你把玩,岂不乐哉?”
宾客摇头笑道:“这美人就像是美玉,别人家的才是最好的,倘若我真的拥有了,恐怕玩不了几日就腻歪了!”
“哈哈,没想到张兄竟然还有曹孟德之好!”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墙外的朱允炆冷笑,他是真被气坏了,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开口闭口都是为国为民,可私底下却贪图享乐!
“瞧见了么?你真的指望这些人治国吗?他们披着羊皮,穿着衣服就是衣冠禽兽,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但是一肚子坏水,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和大街上的那些骗子有什么两样?”
“骗子骗的是百姓,可他们骗的却是你皇长孙!”
朱允炆的脸又青又红,喘着粗气,他很想现在就站出来,亮明身份,然后以皇长孙的身份,把这些人狠狠地训斥一顿,不,要把他们全都流放!
可是朱权却拦住朱允炆,把他拉出黄府。
朱允炆皱眉道:“你干什么拦着我?黄子澄是我的侍讲,我难道连处置他都不行吗?”
朱权笑呵呵道:“当然可以,不过,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在黄子澄心中的地位如何吗?”
“如何证明?”
朱权领着朱允炆回到府邸,又找来朱允炆的侍卫,让他去告诉黄子澄,就说皇长孙有事要见黄子澄,让他尽快赶到太孙府邸。
侍卫看向朱允炆,朱允炆眯着眼睛,看了朱权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沉思片刻便点点头。
侍卫很快就离开了,朱权和朱允炆在此地等待,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侍卫低着头回来了,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说!”朱允炆厉声喝道。
侍卫低声道:“黄侍讲说,他在府中斋戒读书,正读到圣人言论,不敢对圣人不敬,故而想告诉殿下,明日一早再去拜访殿下。”
这一刻,朱允炆脸色难看的可怕,似乎有些狰狞。
他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拍着桌子骂道:“一群蠢货,他是怎么敢骗到我头上?我原本以为,黄侍讲不同于其他官员,他不会轻视我!没想到啊,他比别人更加可恶!”
“该死,真该死!我要把他流放到巴蜀,不,流放到岭南!当诛,当诛,用他的头颅,提醒满朝公卿,让他们还敢胡作非为!”
老朱家的刻薄寡恩,终于在朱允炆身上体现了出来。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轻视他。
“大侄子啊,瞧见官员的面目了吗?你信不信,要是以陛下的名义,现在立刻召见黄子澄,黄子澄敢喝两碗马尿,把酒水全吐出来,然后马不停蹄的冲去皇宫?!”
“就是因为他明白,你不会怀疑他,他就算称自己在府中读书,恐怕你心里还以为,你的黄老师勤奋好学呢,你说对吗?”
被朱权说中心事,朱允炆显得气急败坏,道:“我现在就去派人捉拿黄子澄!”
“别急啊,这种事情你应该问问父皇……做人有时候要大度,你现在如果处死黄子澄,信不信史官会在史书上面,把你批判的一文不值?!”
朱允炆顿时一愣,他明白了这件事的问题。
于是他急匆匆的拜别朱权,迅速向皇宫赶去。
在杀人这方面,老朱还是最有发言权的,从杀小明王开始,一直到掀起洪武四大案,什么凌迟、剥皮充草、五马分尸、腰斩……所有酷刑都用上了,杀的京城人头滚滚,杀的百官胆战心惊。
但是,老朱杀了那么多人,愣是没有引起大动乱,反而大明的政权愈发稳固。
老朱杀人还是太全面了。
朱允炆比起来,就像是孙子的孙子。
到了晚上,朱权吃过了饭,特意把王艮叫了过来,称自己想学一会儿圣人之言。
这可把王艮激动坏了,差点落泪,宁王殿下心地善良,可就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特别不爱看书,每当自己给他讲书时,他就想方设法的逃离。
这是第一次啊,竟然主动要求听书的。
王艮连忙拿过《大学》,从第一篇开始讲了起来,圣人云,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呢?
朱权眯着眼睛,反问道:“什么意思呢?”
王艮激动地声调有些颤抖:“大学宗旨在于弘扬弘扬光明正大的品德,在于使人弃旧图新……殿下,殿下,您在听吗?”
“嗯,我听着呢。”朱权的声音很轻微。
“可您刚才明明打鼾了!”
朱权强撑着身子:“胡说,本王从不打鼾,行了,王艮啊,你已经帮本王有了困意,可以出去了,记得把门从外面给本王带上。”
王艮瞪大了眼睛,他这才明白被朱权给利用了。
很想在朱权耳边吼一嗓子,但是略一思索,还是乖乖的走出房门。
片刻后,有人突然冲进房内,朱权立马被惊醒了,不满道:“王艮啊,书可以不读,觉不能不睡,你什么时候也学坏了……”
“殿下,是我啊!”
“蔡平,何事啊?”朱权这才看清了来人。
“陛下让您即刻进宫,有要事相商!”
“真是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