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时间大约是午后两点的光景,阳光正盛的样子,照射在教堂的彩窗上映射一片又一片的光华。
不出亚希伯恩预料,他正处于教堂正中的位置,只不过其中的椅子都被搬走了,倒是留下了许多器物。他看去,心下惊异,摆放于此的诠释物层次都不低,其中一件关于“因素”的诠释物,让他意动不已,一把利落的长剑,形制和普通骑士所配并无差别。
唯一特别的是在剑首圆头的浮刻,衔枝飞鸟,亚希伯恩拿起剑,隐隐又能见到剑上显露着刻印“因素”的烙印。他一下就想到了失落之地地下冰层中那把黑剑。
长剑中蕴含着割裂和湮灭因素的力量,只可惜在梦境中,不知能模拟几分出来。亚希伯恩下意识攥住了自己胸口悬挂着的权戒,失落之地的形成多少有这位大公的参与。
或许他也是登临位阶之顶的几人之一,摸索过向上的法子?亚希伯恩猜测着,但这一念头也不过是一瞬而已,这种陈年旧账再怎么追究下去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亚希伯恩托剑查看的时候,教堂外走进两个男人,他们就是前一天亚希伯恩和一所扮演的角色。两人单膝跪下,行着骑士礼。
“参见陛下。警戒完毕,镇上暂时没有动静。”
“我让你们探查镇上的怪事,事情发展如何?”亚希伯恩问道,心底却有些虚,狐假虎威的事情他表面功夫尚能应对,但扛不住心中发虚。
两人低头道,“镇上邪种鱼神的部署皆已铲除,唯有头目霍恩失踪,不知去向。”
亚希伯恩皱眉,如果按照昨天的时间脉络而定,霍恩神父已经被这两人诛杀,为何要以失踪而论?
“小镇上的事情事关邪神,静待教会派遣人来处理吧。”亚希伯恩已经将自己代入了皇帝的身份当中,同时他也暗暗揣测着自己如今所处的时间节点。按照先前霍恩神父透露的细节来看,他已经和顶替教宗上位的圣约翰达成了那份协定。
一给予他的记忆中,皇帝还是大公,而教宗也不过是教会圣先知。割地换取教会的关于战事和遗种事件的全力支持。
“重点看守钟楼和山丘上霍恩家的陵园。”亚希伯恩下令道,两人领命,快步走出教堂。两人才走,黑商人便从地下密道走出。
“这处地道是以往黑鼠病病人关押的地方。”黑商人说道。
亚希伯恩将手中剑放下,摇头,“黑山,你无需在我面前遮掩,这下面恐怕是折磨正常人的密室。”地下排列整齐的坑洞底下是那些病鼠的巢穴,人为制造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可比自然巧合大多了。
“陛下明察秋毫,我等鞭长莫及。”
亚希伯恩瞧了黑商人一眼,追随过大公的老人,同样活了三百多年的老怪物。当初引人去看那幕大公之死,看来也是别有用意。又被牵着鼻子走了,亚希伯恩心中感叹。
“太谄媚了,黑山。我希望我的属下在这种关头能严肃些。”亚希伯恩半开玩笑地说道。“别想太多,陪我往霍恩家的墓地看看吧。”
黑商人恭敬行礼,两人走出教堂,平日人气还算盛的小镇此时重兵驻扎,身着甲胄的精锐骑士巡逻,镇中的小广场上,几排木架子上又是挂着尸体。
新皇帝亲巡此地,那些狂热的追随者和拥戴者却因为有意无意间对“大衮”和其相关事物的崇敬遭遇了灭绝,亚希伯恩心头不是滋味。但于其让他们在晚上变成蛾母侵染的幼体而被无情诛杀碾碎,保持完好身体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怜悯。
就像灯塔那些探索者和战士对软弱同伴所作的一样,不留情面和顾全大局的残酷中有一种自欺欺人的温柔。
“陛下,请暂等待片刻,我去传达您的旨意。”黑商人恭敬地说道。
就在亚希伯恩思虑时,黑商人已经朝几个刻印者吩咐了几句,听到指令的刻印者点头,进入教堂当中,要开始彻底封锁住整个密道密室。
亚希伯恩打量起办事的黑商人,在他印象中黑商人办事谨慎,唯一让他公众失色还是图铎家那个不成器的二世祖充当教廷特使将他和泠送入奥威亚的督察署的时候。他公然在那场宴会上展露自己的能力和对教廷特使的杀机。
亚希伯恩本能地排斥这一段记忆呈现的内容,他不想窥视熟识之人的过往,即使这是另一种可能性的延伸,也让人不舒服。他更希望眼前这个黑商人是一这个机偶假扮的才好。
很快黑商人走回了亚希伯恩的身边,他说道:“让陛下久等了。”
两人逐级而上,“教会所派之人还有多久时间才能抵达?处理这些东西还是他们更加在行。”
“恐怕几日之内很难到,罗门堡被放弃之后,新圣城的建设才是他们眼下的第一大事。”
亚希伯恩不知是要失望还是别的情绪,现在一的踪迹不明,那一半的虚拟权柄碎片载体又不知去向,霍恩家的事情牵涉很深,以“梦境”为载体,“时序”为推进的未来,再产生虚构权柄的可能未必没有。
他又是想到之前的那个和泠一般长相的少女,莫非她也是借助梦境衍生的?所以对真正的“繁冗之触”的权柄不屑一顾,而贪恋那虚构的同源之物?
“不过,这件事情教廷出手是必然的。珍稀遗种,高代次遗种,邪种鱼神的从神,每一个都是教廷不能拒绝的。更何况这里还是异族侵入时,教廷裁判长曾亲自动手处理的地方,而当初插手的青染道人想必也要窥探一二。”
黑商人见亚希伯恩露出些许奇怪,便解释了一二。
黑商人当年仍是军中医生时,曾遇见一个和女儿相依为命的渔夫,只可惜他的女儿每过一段时间都会长出着一种飞蛾鳞片。恰逢军队征集,黑商人替他们看过病,因缘际会,此事又勾连上教廷的裁判官和云游西域的青染。
那两位便循着那渔夫的话,来到那时因逃难而荒凉的小镇中,寻找到了蛾母。
“没想到你与那两位位阶还有些许交情。话说那位渔夫就是霍恩家族最后的血脉吗?”亚希伯恩问道,他隐隐有些觉得不对劲。
黑商人点头,“据他所说,他是霍恩家的三子约翰。而当时在霍恩家的屋子和密室中也发现了他家人的遗体和蛾母,一切匹配。”
他犹豫了片刻,说道:“但让我难以理解的是,这样的村子还要以霍恩为名,太古怪了。我实在不理解镇子重建者的心思。”
亚希伯恩也是摇头,那墓园中埋葬的霍恩上一代家主,甚至还有可能是一位枢机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