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看向两人,她神色如常,亚希伯恩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随时准备掏出背后的因素武器轰她一炮。
“工匠,你似乎有些紧张。”金刚见亚希伯恩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不由得问道。
亚希伯恩见金刚盘虬的肌肉,神色一恍,等他拿出因素武器,再激活的空当,对面这位女士能连带着自己和炮管一齐砸成饼。
“毕竟是打前锋的活儿,我以前可没见过这种阵仗。外面的鱼兽数量已经如此恐怖了,这里恐怕还要再凶险几分。要不你给解释解释?”亚希伯恩解释道,普通刻印者可不会称呼这些低代系的遗种为遗种,他们都称呼其为鱼兽。
他从背后掏出因素武器,端好,戒备地东张西望。余易白很配合地利刃出鞘,双刀出鞘,一下子倒是金刚显得像是敌人。
金刚丝毫不在意这些,她知道面前两个人若真是对家,真是商人,在某一情况下合作对付一个外人也不出乎意料。“外界都称这里为西海岸,但除了灯塔所在之处,这座神明遗迹剩下的地方都是无穷无尽的海洋,以及海水底下的梦境。灯塔看守的是‘亚斯塔路’,而这里才是‘大衮’的领地。倘若‘倒悬之月’没有被消灭,那么所谓代修之月中,整个灯塔就会全都陷落入梦境当中。”
亚希伯恩此时方才醍醐灌顶,金刚所说的,根本不是外面那些书里面会记录的。就算秘学会真的有记录,也不是他有资格参读的,毕竟黑商人在青染的授意下,给他看的书,在某些地方经过删减。
但“大衮”和“亚斯塔路”作为双子双面神明的本质,他却完全知悉。两者相互颠倒,却又互补。象征梦境和饥渴的“大衮”神明残余通过边境迫近现实,而象征现实和繁欲的“亚斯塔路”神明残余却在神明遗迹中肆意扩张,深深扎根入梦境之中。
合理,简直太合理了啊。想要弄死“繁冗之触”,就从根须处,斩草除根,釜底抽薪。
只是不知道那些飞艇释放出来的风柱是不是传说中“灵”护佑祂子民的“云柱”,就算不是,那么那些飞艇的结构如何?到底是怎样的炉心和装置能支持这样的刻印输出。他一时心痒,恨不得马上潜回飞艇上,疯狂偷学。
要说每一个飞艇上都存在着一个位阶,亚希伯恩是切切不敢信的。真要有这么多位阶,灯塔或许早把这里荡平了,再说如此相似的位阶,难道这不是一把刻印和诠释构筑的一人王座,而是广场上供多人歇脚的长椅?
亚希伯恩心中惊呼,一边的余易白心头却无语。他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即使现在西语入门尚可,正常交流问题不大,但有关“大衮”的资料都是以西语为基础撰写,无论时间还是语言上,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障碍。能把几个神明的关系搞懂已经了不起了,至于金刚话后的那些意思,想不通自然正常。
余易白和他兄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子,冷着脸。从表面上看,看不出异常。
“‘繁冗之触’的核心在梦境,异铁战斗组的任务就是击溃核心,对吗?”亚希伯恩强忍着,只说出了自己一部分猜想。这种对真相的揭露,就像是他曾觐见过的“博论者”一样,不遮掩对知识的渴望,无论是高超技艺的复现,还是对知识承诺的誓言,祂都一并接下,飨食不禁。
他的不忌口,或许也正是那些时光侵蚀在祂身上肆虐的原因,毕竟连人类都明白,“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句话既写在祂的身上,也赐给任何一个祂所召见的个体。一切都是相反,这般天授的“通识”带来的便是真相无从遮盖的看破。
亚希伯恩或是意识到了,但这却难说到底是赐福还是祂嘻笑下的咒诅。
无论如何,他还是直接点明了,冒着会被金刚看出端倪的风险。
金刚却未起疑,反倒对这位倒卖因素素材的商人越发看不透。“没人能杀死从神,况且这位从神在我们眼中是一种现象,不见本体,但当那浩浩荡荡的鱼兽潮水伴着强大的遗种踏浪而来时,没人能保持镇定,仿佛真的有超脱刻印者的生物站在我们面前,就像神明一般。”
亚希伯恩听完不语,他太明白那种感觉,诡谲的“倒悬之月”,盘踞天空,向人间垂丝的“博论者”,那都不是人类能想象的。最狰狞的“大衮”邪魔信徒都要比他们生得可爱。
“金刚,我和水鬼没经验。这次行动,还容你多照拂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亚希伯恩只能暂且放下金刚是大君奸细的想法。
而金刚从亚希伯恩的言行自然分辨出,这位工匠似乎还有着刻印“通识”的存在。此类刻印者大都是些夯货,怕是一下就被未知事物吊起胃口了。而亚希伯恩那种克制的模样,像极了盯着饭碗的饿犬,却仍然斯文地一口口地把食物咀嚼细了,才慢条斯理地咽下肚。
“大衮”的梦境欲望重重,像是亚希伯恩这类的队友反倒不用提防,而药师这类欲望满满,却要留个心眼。生怕他在被蛊惑的情况下,把队友开瓢了,当成美酒猛吸。
“尽快去找要侦察的点位吧,‘大衮’的梦境凶险异常,人多总是保险一些。”余易白开口道。两个人所说的他听得似懂非懂,可阴崇生多少还是提醒了他,“梦境”的危险性,甚至高于那些看似狰狞,实则也不简单的遗种。
金刚点头,她说道:“这里的地窟在很久之前应该被海水浸泡过,我们的目的应该是去寻找一艘搁浅在干枯梦海的船,传说它曾朝着镜界前进,最后却失去了返航的动力,沦为了‘繁冗之触’衍化的巢穴。”
亚希伯恩忍不住开玩笑道:“那艘船的名字不会叫做坚韧号吧。”
金刚向他投去肯定的目光时,亚希伯恩脊背瞬间爆出冷汗,他故作镇定地说道:“看来现实中那些运火煤的船喜欢取这个名字,也是受了这个传说的影响啊。莫非是向前人致敬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