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张亭北点头回应道。“记得给亚希伯恩留饭。别把目标人物饿到了。”
“要给他加点料吗?”颜焕把手扒拉在窗台上,抬头看向张亭北。
张亭北摇摇头,“不用太狠的,昨天加的料让他在茅厕待了这么久,这样不太方便。这次就让他睡上大半天,有利我们调查。”
颜焕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松开手,稳稳地站到地上,向厨房的方向走去。手背在身后,悄悄打了几个手势。几个纸人从厨房的方向钻了出来,躲到房屋后面的树林之中。
“师兄。”张亭北突然喊了一声,闻言,颜焕转头,迈着小短腿跑回了窗口处。“你对戏剧有研究,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你说,一部戏剧里面,到底是主角重要,还是配角更重要?”
“师弟,你这个问题大有来头。一场戏,无论主角还是配角谁不是观众评出来的?独角戏没意思,但在自己的戏份里面,每一个戏子对自己而言反而是最重要的,这个时候吃瓜的观众反而无足轻重。”
“我就举一个简单的例子,皆道‘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这主角是那千里路,草蛇灰线反而要落在配角身上了。欸不对,这好像说的是话本?不对,不对串戏了,你等等,我给你再找个例子。”
颜焕说话激动起来,翻上了窗台,刚好让张亭北仰头才能看着他的脸。
“足够了,师兄肯为我解惑,我收获颇丰了。”张亭北伸手把自家大师兄从窗台上抱下来,“师兄,你可别磕碰到了。”张亭北生长在夏裔的环境下,对颜焕的话当即理解七八分。
“不愧是我师弟,悟性就是高。”颜焕毫不怀疑张亭北是在不懂装懂,他这个师弟别的不说,就是最为实诚,最是合他的心意。
现实中黑商人的府邸。
洗浴室中,泠把头发盘好,一身整齐的制服,掬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清凉的水滴从脸颊淌下,她用毛巾把脸擦干,湿掉的碎发统统撩到耳朵后面。
镜子中的她脸色苍白,只有一双眼睛格外亮。目前她的身份是特调司的特别调查员,全权受理有关“大衮”邪魔信徒作乱的案件,对于这个空降的领导,奥威亚的特调司机关非但没有任何抵触,反而非常欢迎,连声表示以后就听从泠这个特别调查员的差遣。
原因无他,一方面是艾斯黛尔给了压力,另一方面则是泠单方面碾压好几个以个人武力着称的调查员。涉及刻印者和这些邪神余孽的事件中,每一个调查员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没有一点能力傍身,那就是试试就逝世的结局。
搞不好被“大衮”的邪魔信徒稍加利用,就会变成更加棘手的邪种,以后“博论者”信徒和秘学会共同整理的类遗种的名单上还能看到名字,属于反方向的人生赢家。
所以对于这种有实力的角色,还不会威胁特调司内部派系斗争的空降人物,伺候舒服了,人家把焦头烂额的麻烦解决了,还不会影响原本的滋润生活,对于奥威亚的特调司机关来说,泠简直是主派来的天使。
泠从洗浴室的墙边拿上自己的佩刀,比起用火器杀死敌人,她更倾向于用刀斩首,用链锤敲碎敌人,用火焰将邪祟焚烧殆尽。
她用手抵住镜子,手中波纹激荡,“梦境.拟真”想撕裂现实,在梦境中创建一个通道,她手一震,无权进入笼罩在宅邸当中的梦境。按理来说刻印“梦境”天然有进入梦境的权限,“拟真”的诠释又是其中权限最高的之一,只有少数的限制能阻止她的入侵。
而现在,她被拒之门外。
有一种刻印理论认为,梦境也是现实与神明遗迹之间的边境。沟通边境的“水.镜界”在这里或许可以起到一些作用。只是向水云道的老道可不好开口。泠放下手,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发呆。
她走出洗浴室,摇晃挂铃,楼下随时待命的老伍德走上楼。
“小姐,这是秘首托人送过来的。”老伍德放下东西,转身离开。泠身上濒临失控的气息,连这位前戒律主教都一阵心悸。
泠抬眼看向老伍德近乎落荒而逃的表现,并不意外。戒律修士一脉本就是从裁判所肢解而来,远在帝国时代,裁判所就是教会手上一柄对外的铁锤,打碎一切异端和邪祟,对内的利刃,剪除堕落者。
同时,这群无情的裁判官为了追求更高的武力,选择了一种稍显温和的改造方法,让身体去容纳各类遗种,甚至是神明的残渣,以至刻印“坚韧”的快速增长。这种做法的后遗症在于容纳遗种血脉代系更高的裁判官对血脉代系低者,会拥有强制性的压迫服从。在某种程度上,这促进了裁判所内部更强的秩序和忠诚性。
若说灯塔,“大衮”的邪魔信徒,还有现在的戒律修士这三家技术的差异性上是谁抄袭谁,也说不上,只能说各有千秋,深度不一。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敢用高纯度遗种刺激刻印。黑山手下还是有很多能人的,不知道怎么给他挖到教会的墙角的。”老伍德的恐惧反而说明了他容纳的遗种血脉代系相当接近初代。
泠拆开青染给自己的包裹,名贵的丝绸这包装精致的礼盒也只能当作填充物,包围着一块铁灰色的面具,一卷帛布上飘逸的笔触写着:欢迎回来,裁判官小姐。
泠把面具翻出来,点评道:“好丑,果然我的品位在升级。以前订做的东西放到现在落伍了不少。”铁疙瘩面具上有轻微的暗纹,细看隐隐一种高级感。
“什么裁判官小姐,不就是秘学会高级打工人嘛。”面具下面是一系列的身份铭牌,在秘学会下属的学会,工坊中可以享受高待遇的装备补充,以及包括吃喝玩乐在内的大量服务,一切凭铭牌受理。
泠手上的佩刀还是黑商人在机械学会和因素工坊的现货中挑出来的尖货,并另有一把链锤还在订做当中。
泠收好东西,戴好面具。天色渐黑,她在外面套好一件黑袍,从二楼的窗口翻出去,今晚目标:被命运捆缚的鱼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