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希伯恩灰头土脸地蹲在机床旁边,身边乱七八糟地摆了几堆报废的零件。大多是拆卸到一半触发了机械自毁的装置,剩下的则是过载后直接在机床上爆开的。总之这一次武器改装突出一个风格粗放,亚希伯恩不知为何有些急躁和心不在焉,不知不觉之间把迷宫技师规定安全手册上禁止的条例全犯了个遍。
显然技师们共同遵行的规定有其存在的必要,亚希伯恩尴尬地挠挠头,本来只要用一点零件就可以改出的武器,现在已经报废了大半的材料。“这样是瞒不住了,原本用掉几个模块完全可以瞒过暖季前来的研究者的。”亚希伯恩懊恼地踱步。
制式的零件和模块虽然方便流水线产出补充,但在特异性改造方面失去了各个技师风格,加之律令般的机械保密挂件,让改动的余地变得极小。
“看来只能对那几个大家伙动手了,没有称手的工具,随便走近灰雾就是无畏的送死。”亚希伯恩将热烈的目光投向躺在角落的那几个大杀器上。“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强行打开内室,里面肯定有祭祀们的好东西。”他自言自语着,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到内室的门上,打不开门,着实让他郁闷了许久。
“菲尔德先生,树立在地上的信标记录出现了极大的波动。”一名观测员送来一份观察表格,在表格的最上端几个描述现象的空缺里,观测员都做上记录,而在最高危机备案上,赫然写着“南方气流紊乱,有暴风雪形成的迹象,可能为寒季延续的标志。”观测员在一旁拼命地咽口水,他接任观测员这个位置开始就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观测结果。
“这份观测记录观测员送到雪国祭祀手上了吗?”菲尔德脸色一凝,强压心中震惊。
“没,没有,祭祀大人们看不懂观测记录,都是我们送上结论的。”观测员战战兢兢地说,寒季延后的结论对他的震撼太大,完全脱离他的老师前任观测员教授给他的知识,甚至与祭祀所传的道也有所相悖。
“那日,神降下祂的刀,杀那义人的仇敌,直到满了九十日。”观测员颤颤巍巍地默诵。
寒季九十天的事实就像机械转轮一般严谨,有记录的资料上都书写着这一条铁律,还有地位崇高的雪国祭祀为其背书做解释,这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流传至今无人质疑,而突然有人站出来摆出事实,证明答案是三,一样荒谬。
这份报告要是传到雪国祭祀手上,相当于证明经文中神的话是错误的,到时候,谁要被拉出来当替罪羊,已经不言而喻了。想到这里,菲尔德悄悄撇了一眼神色恍惚的观测员,这个可怜虫怎么就是他观察到了这一现象呢,这件事处理不好,寒季的放逐对象已经可以提前预定一份了,这家伙也还算有点聪明,知道不先拿给神棍,给自己留点后路。
“还有别人拿到这份观测报告吗?”菲尔德问道。
“偏南和偏东的观测信标应该都可以观察到骤然加强的风雪迹象。”
菲尔德心头一紧,表面却不动声色,他并不知道其他观测员中有没有祭祀的人。观察署名义上属于迷宫下属机关,观测员更是和二级技师平级,可人类机关诞生之时开始就不乏别的心向着其他机构的二五仔。
“菲尔德先生,你放心,这份观测报告是不可能流到祭祀们手上的。”这一名观测员仿佛看透了菲尔德所想,给出了让菲尔德放心的答案。“毕竟我们也不想死。”
观测员的话让菲尔德心中大定,关乎生死的问题上,这群观测员还是相当团结的。或许有人想告密,但少数人的利益在多数人的幸免上很快决出了胜负。
“其实我是大家推选出来和菲尔德先生谈一些事情的。”观测员鼓起勇气对菲尔德说道。
“谈什么?”菲尔德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们希望先生保住我们的命。”观测员的话直白得让菲尔德反应不过来。
这些整天和数据打交道的呆子还真是......作为迷宫技师次席,菲尔德成天和雪国祭祀还有其他地下的领袖打交道,肚子里弯弯绕绕不少。
“你应该和那些掌管赏罚的领袖说去,保命什么的,我实在说不好。不过送到祭祀手上的报告还是要多下一点心思。我会找几个专研这方面的技师协助你们的工作。”听到前面半句话,观测员差点急得跳起来,好在他开了一回聪明窍,听懂了菲尔德的隐含意思,伪造着报告,等待菲尔德的消息。
观测员神色放松地离开了,留下了那一份报告,菲尔德反复看着报告,这虽然算一张底牌,但是雪国祭祀盘根错节,对付起来也不容易,先前雪国祭祀刚提交了取消探险的备案,如果这里的东西应该可以对等着交换,但这样也相当于把手上掌握度极高的观测署双手呈上,孰轻孰重,菲尔德心中还是有度量的。失去观测外界的眼睛,和还能争取不一定会失去的寒季探险许可。
伪造的观测报告暴露虽然会让观测署在事后被祭祀认为是伪造观测,但寒季延迟的事实到来时,地下民的心情焦灼时,祭祀对观测署的这笔帐可不好算。就算观测员受到影响,只要有观测原稿在,吩咐手下技师准备充足些,应对延长的寒季并不是难事。这变相是给己方充足时间准备一手可以让对方伤筋动骨的奇招。
青袍女子站立在雪原上,她并不知道释放的“朔风”造成了什么影响,她只清楚这一阵风雪足以破坏雪原铁律一般的秩序,从而加快计划的进行。不过摆在她眼下最大的眼下的最大问题则是景象近乎千篇一律的雪原上没有固定的路标,只有大致方向的前提下,她不出意外的迷路了。
她从怀中拿出一块水晶,里面封着一绺白发,毫不心疼地弄碎水晶,挑出白发。再一次打开小囊,其中无形的气流逸散而出,托起女子手中的白发,向前吹去。
“意象”御使着思念之“秋风”向着预定方向流动。女子一言不发,只是小心跟着白发的踪迹,逐渐消失在雪原的白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