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我没做过的事,需要你法官从轻发落?
“你们是?”
胡吉图被带过来的时候,没人跟他解释一句,此时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上次有人会见,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吧?
从未在监狱里待过的胡吉图,甚至连一般罪犯偶尔见到亲人朋友的机会都没有。
十八年前,胡吉图仅仅十八岁,所以今年应该是三十六岁。
三十六岁的他,坐在那里眼神微垂,说话声音微不可闻,连那几乎没有板寸都看不到一点黑色,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暮气。
如果不看那张还不算苍老的脸,胡吉图甚至比他的父母看上去更像个将死之人。
虽然在今天之前,这四个字跟他的确完美契合。
“我是任真,他是常嘉航,我们是你父母给你找的律师。”
听了他们律师的身份,胡吉图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倒听到父母二字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一丝生气。
“我父母?给我找的律师?”
胡吉图回话的速度很慢,说出来的速度也很慢,更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
“没错,就是伱父母,胡天明先生和赵艳红女士,请我们做你的辩护律师。”
任真把“胡天明”和“赵艳红”两个名字咬的很重,他在观察胡吉图的反应。
他也从未会见过十八年都待在看守所的当事人,不能确定胡吉图现在的精神状态到底是什么情况。
跟监狱不同,如果是一般的罪犯,被关到监狱之后,虽然失去了自由,每天的生活也比较枯燥无味,但总的来说,在监狱里还是会跟人打交道的。
但是看守所不同,某种程度上来说,在看守所的日子,比监狱里可是难熬的多。
更何况在里面待了十八年,任真甚至想过最差的情况,如果胡吉图真的精神有不正常的迹象,说不定也有其他的一些方案可以迂回。
胡天明.赵艳红.
听到这两个名字,胡吉图抬头看看任真,又看看常嘉航,怔了很久。
就在任真忍不住再要开口之时,胡吉图两行泪突然就下来了。
“爸妈,我真该死啊!”
“儿子不孝啊!”
“你们还管我干啥啊?让我死了算了!”
“我就是个傻逼,我该死啊我该死啊!”
胡吉图突然嚎啕大哭,引得不远处有人探头看了一眼,旋即又把头收了回去。
看来精神没什么问题,只是常年不跟人交流,反应还有说话都会慢一点。
任真的心稍稍定了一些。
足足哭了有七八分钟,胡吉图后来已经没有什么胡言乱语,只是不住的抽泣。
用力的吸了口鼻涕,胡吉图低下头,在袖子抿了几下,抬起头来,终于第一次朝着任真说话了:
“你刚才说你们是律师?”
“对。”
任真点头:“你的案子现在已经开始二审,应该会在A省高院开庭,到时候将由我们两个人给你辩护。”
“辩护.”
胡吉图苦笑着摇头:“这种事情在十八年前就有律师做过了,结果呢?
他说我年纪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请求法官从轻发落?”
胡吉图的脸上突然有些狠厉浮现:“我做他妈了个板子!老子没做过的事情,需要他法官从轻发落?”
他脸上凶狠的神情,看的常嘉航打了个哆嗦。
这样的表情,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能流露出来的。
“他认为你有罪,所以为你做的是罪轻辩护,但是我不一样。”
任真刚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脸上不动声色:“我认为你是无罪的。”
“你认为我无罪?”
胡吉图愣了一瞬,突然泄了气:“那又有什么用呢?我都快要死的人了,这些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
任真斩钉截铁:“就算你不相信我们,也要相信你爸妈。
你爸妈让我们来,绝对不是为了给你希望,然后让你再绝望一次!”
这样的话,对于律师来说可谓是非常业余了。
让当事人相信他的家人,而不是相信律师?
这放在以前,常嘉航绝对认为这是只有菜鸟才会说出来的话。
但是跟着任真这段时间,他成长了不少,知道在不同的场景下,面对不同的对象,要选择不同的谈话策略。
就像眼下,胡吉图明显表现出对律师群体的不信任,还有对法官的不屑,这显然是不好乃至是危险的信号。
但是在提到赵艳红夫妇时他的表现,说明他对父母的情感依赖是很深的。
所以借助其父母,打破胡吉图对律师的排斥心理,绝对是当下的不二之选。
事实上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毕竟胡吉图都已经接受自己马上没命的现实了,除了在感情上下手,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的心防动摇呢?
“就算有了二审,我能活下来吗?”
胡吉图似乎是在问任真二人,也似乎是在问他自己。
“结果不是我们要考虑的,我们把能做的都做了就行。”
任真掏出笔记本,知道差不多可以开始了:“起码在二审的法庭上,你可以见到胡天明和赵艳红。”
胡吉图的眼睛亮了。
“如果开庭不顺利的话,说不定要开好几次庭,那你就可以多见他们几次。”
胡吉图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那怎么样才能让开庭不顺利?”
常嘉航无语了,这是重点吗?
“那就得看,我能从你这得到多少信息了。”
任真笑笑,没有在意这个离谱的问题:“那我可以开始问了?”
“你问吧!”
胡吉图虽然还是下意识的看着地面,但身体稍稍直了直。
“首先第一个问题,20xx年x月x日,在卷烟厂外女厕发现的被害人杨美枝,你之前认识她吗?”
没等任真问完,胡吉图就已经点头:“当然认识,我们一个村的,虽然住得远,但她也是卷烟厂的工人,我们上班路上经常见到,互相脸熟。”
任真点头。
这个信息,他在赵艳红和严风那里已经知道,但是在十八年的讯问笔录和庭审笔录里都没有提及,多少有些奇怪。
毕竟一般来说,执法机关和法院,都会调查犯罪人和被害人的关系,以此来寻找线索,推定犯罪动机。
在那个监控不多,技术不怎么发达的年代,很多基本信息,是他们办案肯定会调查的东西。
难道是胡吉图“认罪”太快,他们甚至懒得问这种问题?
任真摇摇头,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下。
“我想先了解一下,你对执法机关供述的那个案件,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信息?”
任真问出了这个从第一天开始就困扰着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