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船是采石造船厂在现有的船舶上面改造的,总共八艘,留下三艘作为实验使用。
而建造船舶的木材已经收购完毕,只等开春后便有新船下水。
“传令方成汉收复象山半岛,保证水师的补给。”
“王驱燕驻守嘉兴,孙德胜驻守湖州。”
“是。”
众将领命,各自回营整顿兵马。
留下了傻掉的萧风霆,哐当一声,跪倒大呼。
“督爷,还有我呢。”
这货仗着自己能跪卢传廷的特权,动不动就来个下跪。
嘉兴已经派了个比较激进的王驱燕了,再把萧风霆派去,生怕打不起来吗?
但是安慰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起来吧,风霆是我的王牌,怎么能随便出征,何况那边也不一定打的起来,不如留下来舒坦。”
小爷淡淡的一句话,可把萧风霆屁股乐开了花,起身后,都是用下巴看人的。
此次以和平解决为主,虽然以后免不了兵戎相见,但是等到收复了江北,到时候谈的空间就会大上很多。
占领了大半国土,就算卢传廷邀请朱氏后人来做皇帝,又有谁来。
这世上想做魏武帝的很多,有谁愿意做汉献帝。
到时候大家开诚布公,和平解决的希望很大。
但世事无常,若朱明真有贤君圣主,卢传廷或许真的愿意退位让贤,做个逍遥的勋贵。
然后四面出击,先诛倭寇,再战八国联军,杀翻毛熊,干趴新大陆,岂不快哉。
挖石油,挖煤炭,搞可控核聚变,研究二向箔,研制水滴,把三体人拦截在柯伊伯带一举歼灭。
多好。
被郑氏挟持的隆武帝其实也还算可以,精通史事,洞达古今,简朴爱民。
做个守成之君绰绰有余。
可是所托非人,郑氏家族远不是金老爷子笔下,行侠仗义,反清复明的样子。
‘国姓爷’真是枉费了朱姓。
都是赐姓‘朱’,世代镇守云南的沐王爷,虽被太祖皇帝逼着恢复了本姓。
但十三代沐王不负朱明恩典,世代忠良。
两相比较,真是参天大树与山间野草之别。
一半倭人血统的郑氏家族,继承了倭人的很多特质。
残暴,猜忌,自私且傲慢。
抗清也只是为了自保,只要不是独自面对的战争,几乎都是以失败告终。
而若是被逼到了墙角,往往非常厉害。
李定国曾多次邀请郑成功一起进攻广州,都是不理不睬。
猜疑残暴更是明显的性格缺陷,先后逼反了施琅,郝尚久等人。
因为地盘小,部队多,几乎长期面临缺粮的问题,所以打到那里便抢到了那里,大大折损了南方抗清的力量。
小城寨和草寇大多也是积极抗清的,这些人多半死于郑氏之手。
阎应元默默推演了主公的布置,觉得可行,没有表示意见。
张楚却出班奏道。
“小爷,出了长江口便是郑氏的地盘,我们的水师怕不是对手。”
卢传廷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叮嘱了陈世忠沿海岸航行。
并传令方成汉随时接应。
但若是真的遭遇了郑氏水师也没关系,现在打不过,将来会连他的娘家也一并端了,那里可是有好多的白银等着他去挖呢。
毕竟水师还不成熟,谨慎一些还是没错的,细细的跟张楚解释了一番。
老人家似乎放心了些,退回了班中,再商量了一些后勤补给的任务,众人散去。
花开花落,白驹过隙,转眼便是小半年了。
现在的卢传廷已经不是刚来时的样子了。
虽然脸庞依旧显得有些稚嫩,但眼神里爆射的光芒,已经有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做事果断了许多,三路出击几乎封死了绍兴的退路,若是湖州守军和嘉兴守军取下杭州。
将一战定浙江。
割据一方的人,总以为别人也是割据一方。
这个年代消息传播的慢,误导了远在台州的鲁王,直到现在他还认为,江阴军民与卢传廷是在各自为战。
而收复贵池安庆的行为是徽州的金声所为。
他们都是忠于明朝的,只要和隆武帝分个胜负,这些人传檄可定。
觉得后方高枕无忧的他,集结了全部兵马,准备和隆武帝决战,争一争大明的正统之位。
没想到方成汉横插了一脚,把战火引来了江南。
郑氏家族也在厉兵秣马,水师战船全部出动,陆路打着剿匪的旗号,开始了惨绝人寰的抢粮运动。
冬月刚刚过去了一半,安溪以北,莆田以西大小城寨全部惨遭洗劫。
清兵没来之前,福建省的人口已经锐减了五分之一。
看似平静的闽浙其实早就暗潮汹涌,四处硝烟。
郑芝龙远比郑成功要仁慈的多,突然的转性完全是因为洪承畴。
清廷在江南折戟后,洪承畴积极联系郑芝龙,许以高位,扶持他牵制南方的军民。
心动了的郑芝龙开始排挤黄道周,架空刚刚登基的隆武帝,肆虐闽越。
而对于清廷抛出的橄榄枝,郑成功是极力反对的,于大义面前,儿子又胜过老子许多。
是忠是奸,无法定义,但残暴是毋庸置疑的。
或许海盗的生存法则本就是这样。
小冰河末期的余威还是很惊人的,平静的海湾中,岸边冻结的冰凌如晶莹的窗花。
一直向前延伸,直至微波起伏之处。
潮水跌落后,架空的冰块兀自不化,等待下一次潮水再将它浮起。
一群战士架着小船,手持竹蒿敲打着冰面,开了出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刚刚渡海的柳如是冻得脸色白紫,原本准备跟随水师南下的她,因为晕船,不得不在舟山上岸。
一名青衣少年等在了岸边,虽然也是冻得瑟瑟发抖,但依然站的笔直。
身后站立的壮汉更是身材雄奇,虎目慑人,脸型与少年有七分相似,清秀中带着邪魅。
少年朝刚刚上岸的柳娘和老钱弯腰施礼,长相清秀,声音更是清秀。
“临云见过虞山先生,柳先生。”
学者大多称呼老钱为虞山先生。
柳娘因为晕船,脸色更是显得白皙,声音也慵懒了一些。
“卢小哥有礼了,这么冷的天,就不必来接了。”
卢传秀轻轻答道。
“要的,这么冷的天,先生还在为我汉家军奔走,该让临云尽尽地主之谊。”
巧笑嫣然,朝着后面的壮汉福了一福。
壮汉抱拳拱手。声音有些粗犷,与清秀邪魅的面容不符。
“张名振见过两位先生。”
各自寒暄后,几人上了等待的马车。
跟随柳娘的女兵营紧随其后,让来迎接的一众人,大感惊奇。
卢象观夫人张氏,祖籍山西,家族世袭锦衣卫,江北沦陷后,迁居应天,后搬来舟山。
本来准备今日带着娘亲、娘舅赶去应天的卢传秀,闻知老钱和柳娘要来,推迟了行程。
几人来到了卢传秀的外祖家,老人已经年过七旬,身体有些病态,只匆匆见过便回屋休息。
堂中叙话,卢传秀的舅舅张名振率先说话。
“先生倒不急着去台州,张煌言与我也算相识,不如先去军中看看。”
柳娘的精神不大好,揉了揉额头说。
“哦!我听小爷说过,此人脾气倔强,不太好说话的。”
“确实如此,可是汉家军赶走了鞑子,他们也不愿和我们大动干戈,若是能够说和,他们出面会比我们好上千倍万倍。”
柳娘沉思了一会,天气寒冷,虽说围了绍兴,但终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血战,去去也好。
“倒是可以一试。”
张名振展颜笑问。
“需要问过小督爷吗?”
柳娘巧笑倩兮,精神也好了一些。
“那倒不用,谈过了再说。”
缓过了气息的柳娘一刻都不想等,站起了身。
“若是张兄无事,不如即刻启程。”
张名振一愕,没想到这娇弱的夫人做事倒是干脆利落,难怪小督爷还特意叮嘱了一番,不可怠慢。
一行人很快启程赶往了绍兴。
马车轻轻的摇晃,柳娘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身姿真成了扶风的弱柳,老钱扶着夫人,不发一言。
“你莫要如此,小督爷网开一面,自然不会再与你计较,安心办好差,说不定就能官复原职。”
钱谦益一路上闷闷不乐,原来是官瘾犯了,也难怪,自己的如夫人现在是一部之长,汉家军还没有一飞冲天。
待过些年,柳如是的成就定然是高于他的,这让他如何自处。
史书上怎么写他,后人怎么看他。
可是这张老脸也只能在柳娘面前撒撒娇,外人面前万万不敢提的,清廷已经想尽办法抹黑他,如今更加不堪,让女人骑到了头上。
一想到马上还要面对过去的同僚,更是难受不已,嗫嚅着回应。
“是,夫人。”
如今连柳娘也叫的不够深情了,恭敬的称夫人。
看着无趣的老钱,柳娘干脆弃了马车,改为骑马。
虽然冷了些,倒是自在了许多。
一大队女兵首次出征,虽然只是保卫工作,但跟在后面斗志昂扬,龙行虎步。
穿村过寨,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惊叹。
姑娘们脸上也绽放了春色,给冷冽的空气增添了一丝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