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告诉我,你叔叔是宋应星!
宋应星!宋启智?
对,很有可能,若真是宋应星的子侄,那今天收获就太大了。
卢传廷如此心急的壮大自身,扩大地盘,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错过这个时代的各种大牛。
如果说这个年代中,有哪些足以照亮暗夜的星辰。
宋应星无疑是最最夺目的那颗!
尤其是对于急需改变世界的卢传廷而言。
他原本的打算等江南稳定后,派遣一支特种部队将宋应星给接来,因为关于宋应星的记载,最多只到明年。
就是说1646年之后,史册上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稳定心神,不能再失了水准。
“敢问令叔是何人?”
宋启智答道。
“回老师的话,家叔名讳宋应星。”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那这个徒弟咱就收定了,耶稣来了也拦不住我。
明代师徒关系可不是四百年后的那样,那是真当自己父亲侍奉的。
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做宋应星子侄的老师,睡觉都能笑醒!
尽力的稳定自己颤抖的声音。
“是天工开物的宋应星吗?”
“家叔是曾着有一本天工开物。”
“野议、论气、谈天也是令叔所着?”
宋启智没想到老师对他叔叔这么了解。当即恭敬的答道。
“是的。”
“令叔现在何地?”
“在老家奉新。”
“那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外祖家在苏州。”
“宋应升是你何人?”
宋应升他都知道,老师真乃神人也,神色又恭敬了几分。
“正是家父。”
你爹就要死啦,你知不知道。
不过你今天遇到了小爷,他肯定是死不了了。
想到这不由开怀大笑,这个时代终于向他敞开了心扉。
做一件事,救一个人,小爷终究是个可以改变时代的男人。
“我欲请令叔出山,大力发展科学,你认为可行乎。”
“呃!回老师,家叔有些厌世,发誓只专心着书。”
卢传廷摆摆手,他可不是厌世,他只是讨厌清廷罢了。
“事不宜迟,今日便派人北上,启智兄可愿意跑一趟。”
宋启智拱手弯腰九十度,行的又是师生之礼。
“老师但有所命,学生敢有不从。”
说完即不起身,也不说话。
卢传廷一愣,谁说读书人呆板,这小子玩的就挺花。
从挎包里摸出一把强光手电筒。声音郑重。
“此乃为师给你的见面礼,愿你如这筒中之光,光彩照人,前途似锦。”
宋启智双手接过,恭敬的说道。
“谢老师!”
众人纷纷击掌以庆,场面立即变得热烈。
让大家继续饮宴,卢传廷带着宋启智离开了内堂。
因为他一刻都等不了了。
安排了两个班保护宋启智,带上必要的各种装备,走长江溯流北上,入鄱阳湖进赣江,一个月左右后才能到达奉新。
临走时,为了万无一失,从挎包中摸出半本一直在编写的化学基础教材。
为什么是半本呢。
并不是因为宋应星与半部‘梦溪笔谈’的故事。
而是因为只来得及编写出半本。
“此书是我编写的教材,若令叔不肯出山,你便将这个给他看。”
宋启智恭敬的接过。
“在路上你也要专心研读,等你回来为师要考校的。”
听说自己也可以看,宋启智激动的再度行礼。
“我汉家军取消了跪礼,只重务实高效,以后你不要学那些文士,拜来拜去的。空谈只会误国,实干才能兴邦。”
“是,学生记住了。”
“将家里人能接来的都接来,特别是你的父亲。”
“可能明年我便要收复西直隶,到时候战乱频发,别被波及了。”
“去吧,一路上小心。听从黄参谋的安排。”
又对领队的黄毅叮嘱了一番。还给每个战士配发了十枚手榴弹。
步兵操典里早有投掷手榴弹的训练,只是还未到决战时刻,没有配发而已。
为什么选择黄毅带队,是因为他有着丰富的敌后活动经验。
这是他的首徒,自然是极为重视。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宋应星。
‘17世纪的工艺百科全书’可不是开玩笑的。
今日心情甚佳,沈楚真是给了他一个好大的惊喜。
相比于遇上两位能人,拿下小小的无锡城反而不值一提了。
回到内堂,众人还在继续,白炽的灯光让他们忘记了是白天还是黑夜。
觥筹交错间,酒已微醺。
让他们暂时的忘却了烦忧,恍惚间以为自己身处盛世。
只是后脑勺上吊着的金钱鼠尾显得有些刺目。
一青年手抱酒坛,通红的脸庞显示他已经喝了很多。
狂灌一口酒,仰天哈哈长笑。
声音高亢,众人皆被他吸引。
有三五好友指着他嘲笑。
“文初兄酒醉啦!”
被称作文初兄的青年笑得愈加的肆意张狂。
等笑到没了力气后,声音渐渐的化作了悲鸣。
擦去眼角边因用力过度而溢出的眼泪。
声音变的婉转哀鸣,似有千万委屈藏于胸中。
“登高欲穷千里目,愁云低锁江南路。”
“鸿书不达雁无至,借酒空作悲愁词。”
“回首西山月又斜,湖舟渔船皆难渡。”
“江山沦丧志难申,纶巾青袍换头颅。”
声音期期艾艾,道不尽的郁闷悲愁,汉人本就是纶巾青袍。
如今只能换成金钱鼠尾来苟全性命。
民间更是鸿雁不准传书,舟船不准渡人。
越想越觉得悲凉,手中酒坛砸落在地,拿起桌上割肉的小刀,拽过脑后的鼠尾。
众人皆是一片惊呼,好友更是忙不迭的伸手阻止。
发丝飘落间,青年仿佛是泄去了心中块垒。
仰天狂笑不止。
众人见此也纷纷抹泪,比起平民百姓,清廷对这些文人还算的上礼遇,但是终究做了亡国之奴,谁又能心中通透。
在内堂门口已经站立半晌的卢传廷见此情景,也莫名感到了一丝欣慰。
轻轻鼓掌走入堂中。
众人见是小督爷返回,都收了娇作之态,纷纷见礼。
卢传廷各自回礼,走到上首。
“文初兄莫要悲伤。”
然后转向众人,严肃的说道。
“如果诸位觉得这个国家不好,便去改变它,如果觉得当官的不好呢,便努力得考取功名,争取做个好官,如果觉得这个国家的人民愚昧无知,便让自己成为无所不知的那个人,然后去改变身边的人。”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春蚕至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众人闻言心中升起澎湃的爱国情操。一时间很多人眼泪都忍不住夺眶而出!
卢传廷的声音依旧慷慨激昂。
“天下英才出我辈,定国安邦指望谁。”
“百折不挠轻谈笑,不枉人间来一回。”
“民有怨怼之心,士有亡国之恨,清廷长不了的!”
“胡子中山狼。”
“得志休猖狂。”
“汉家军所至。”
“一载赴黄粱!”
说完后弯腰九十度,双手拱起,深深一礼。
“传廷拜托诸位,汉家军拜托诸位,天下黎民苍生拜托诸位了。”
众文士齐齐表情一肃,纷纷大礼回敬。
下首的顾炎武眼中更是异彩连连。
主公弱冠之龄便如此出类拔萃,我辈幸甚、百姓幸甚、天下幸甚!
喧嚣至半夜,安排众人归宿衙中。
只余顾炎武一人端坐于下首,眼眸含笑的看着卢传廷。
卢传廷不由腹诽,小爷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你也不用这样盯着我吧,容易让人误会的好吧。
等最后一人离去后,顾炎武才缓缓开口。
“主公用一场酒宴便尽收江南士子之心,称之为人杰也不过分。”
卢传廷微笑不语。
“如今江南尚有清兵50余万,不知主公接下来有何打算?”
卢传廷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跟一个治学之人去谈论兵事,岂不是脑子瓦特了。
思宗皇帝朱由检就总是犯这种错误。
于是顾左右而言他。
“宁人兄是昆山人氏。”
“是的。世世代代皆住昆山。”
“哦,苏州地区人杰地灵,不知道宁人兄家乡还有多少俊杰之士。可否修书一封,将他们统统招来。”
“主公有令,宁人自当竭力为之。”
从挎包里掏出一本治学纲领,将他递给顾炎武。
“这是我新编的治学之策,宁人兄请过目。”
顾炎武依言翻开,入目全是简化字。
顾炎武文学功底了得,又常常挥毫泼墨。
自然没有当初陈世忠那样的窘迫。
只是有些好奇,于是问道。
“主公书写为何用的都是简化字。”
卢传廷笑着说道。
“这便是我推行全民教育的法宝。”
“哦!”
顾炎武低眉沉思一会,突然眼睛大亮。
“对啊,为什么以前没人想到,这于学习而言,岂不是事半功倍。”
“不是没人想到,是不想推行罢了,怕老百姓夺了读书人的饭碗,更怕被夺了江山。”
“还是主公看的通透,炎武受教了。”
“明日起你便择地开设学堂如何,我部全部使用的简化字,所以先期教授的课程便是让这些士子文人学会如何使用简化字。”
“是。”
顾炎武回答之后翻开治学纲领细细研读,卢传廷也在内堂的办公桌上处理一些公务,编写一些教材。
治学纲领上的第一步是推行简化字,其中都有明确的章程,对待什么样的人群施用的是什么办法,都写的清清楚楚。
然后便是第二步,积累了一定的师资力量后开始全面扫盲。所有四十岁以下的子民全部都要接受再教育。
如农村里因为工作繁重的缘故,便组织教导小组下乡开办夜校等方法。如何开展工作,如何操作都写的明明白白。
顾炎武越看越是心惊,这于一城一县之地而言自然是轻轻松松,但是要想推广至全国,可想而知其中的工作量是多么庞大。
而且地方上各式各样的突发状况,群众冲突怎么处理,纲领中也逐个举例说明。
看到这,顾炎武才知道自己小看了卢传廷,他对于民生百姓的认知,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莫不是主公真是神仙下凡,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怎么能对平民百姓有如此深刻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