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鞭落下,正欲疾驰一番以定傲世姿容。
一声急促的喊声传来。
“少帅留步,少帅等等。”
手中缰绳急收,不料勒住马眼,长嘶声中,骏马人立而起。
少年抢抓不及,自马屁股上滑落,还好急挠间抓了马尾。
不然定是个狗啃屎的下场。
沈不浪反应最快,一步便挽住了缰绳。
骏马也是训练有素,没有踢出后腿,侥幸捡回两个差点破碎的蛋蛋。
拍拍胸口,卢传廷暗呼好险。
真的是装b遭雷劈啊,报应来的真快。
下次一定收着点!
气喘吁吁赶来的沈楚,见自己将少帅害的如此狼狈。
不由尴尬的连连道歉不止。
卢传廷自然不会计较,神态有些恭敬的抱拳问道。
“楚帅急急赶来,是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本来卢传廷是称呼他叔父的。
沈楚哪里能够接受。
本就因自己大意中了太监的圈套,未能及时驰援督爷而万分愧疚。
所以卢传廷只好找了个折中的办法,称呼“楚帅”。
一来表示尊重,二来确定他在军中的地位。
沈楚赶紧弯腰回礼,说道。
“哦!好叫少帅知晓。我在来张渚之前,曾在杨湾救一壮士,当时他身中数刀,已经奄奄一息。”
“后来将养数月后,身体恢复,竟然武艺超群,十数人不能近身。”
“兵阵之事也颇有见解,看其表现应该是出身军中。”
“只是他不愿透露姓名,我也不好追究。”
“那日我来张渚,曾试图邀他一起,他听说是卢氏后人招兵。”
“竟大笑不止,说他亲见卢家子侄死去四五十人,世间已无卢氏后人。”
“我当时气愤难平,便拂袖离去。”
“怎料待我离开后,他竟嚎啕大哭不止。”
“我猜他定是与卢氏有些渊源,今次少帅出征,可去杨湾一会。”
卢传廷默默回忆,二叔只有一子,今年还不满十岁。
早便送去了舟山外祖家。
那么此人说的卢家子侄定是指的‘茗岭卢氏’本家子侄。
这些人要么各自逃散,要么跟着二叔卢象观作战。
那么战死四五十人,有可能是真的。
胡大牛也是跟随二叔一起的,有人侥幸活下来很正常。
而且是伤重了被人搭救就更加正常了。
想到这,抱拳说道。
“楚帅放心,我定去一见。”
接着又吩咐一边的护卫。
“去催一下胡大牛,让他赶紧交接,随我一道出发。”
若是那人是二叔营中之人,胡大牛定然认识。
沈楚听他说完松了一口气,此去无锡他本执意要随军的。
少帅年轻,实在是不放心!
但是建立新军也是当前最紧要的任务,只好留下。
接着又拿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人名。
“这些都是我在无锡的故交好友。”
“到了无锡后去蠡湖董家巷将字条交给犬子,他会带着人去见你,看看有没有用的上他们的地方。”
收下字条,拱手施礼。
“这里就有劳楚帅费心了。”
随后跃上马背。
前面的战士已经全部渡河,正在对岸整装待发。
最大的一条船也在等着将卢传廷的战马载过河去。
少年的翅膀已经张开,是傲视苍穹的雄鹰,还是追寻光明的扑棱蛾子,让人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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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夏朝的王子‘淳维’远遁塞外,建立犬戎部落。
便开始了和秦王朝长达500多年的纠葛。
后演变成为匈奴。
汉匈战争又持续了300多年,几乎贯穿了整个两汉王朝。
而匈奴涉足了大半个欧亚大陆。
演化出来的突厥等部、又与隋唐王朝纠缠了200多年之久。
还有鲜卑,回纥,金、蒙。
直至最后又变回了一家人。
所以征服,或被征服,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直到18世纪末期。
机枪出现后。
征服才开始变的廉价!
战争的牌桌上、变的混乱不堪。
最后波及到了全人类。
但‘廉价的征服’相比在‘人类历史’的尺度上,终究是短暂的。
从18世纪开始。
至19世纪结束。
因为有压迫。
就会有反抗。
之后又变回了各有胜负,谁也征服不了谁。
而卢传廷无疑是处在这种‘廉价的征服’初期阶段。
所以才敢以600人去进攻一座城池,而且还抱着必胜的把握。
于这个时代而言。
匪夷所思。
战争产生的必要基础便是势均力敌。
当一方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要么是单方面的屠杀,要么是胜利者的仁慈。
无论哪种结果,都标志着战争的结束。
就像今天这场战斗。
走在后面的四个连还没来得及打开机枪保险,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两千多清军被两百人包围着不敢动弹。
被打烂的尸体碎肉散落一地。
几匹尚未断气的马匹发出低沉痛苦的嘶鸣。
清军丢下了两百多具尸体后集体放弃了抵抗。
跪满一地。
随着矮下身子。
现出了队伍中央一队衣衫褴褛的女子。
她们被绳索绕颈,串成一串。
头发披散,身躯佝偻。
眼神涣散,灵魂已经崩溃,只剩下将死的躯壳。
仿若被驱赶的牛羊。
更似行尸走肉。
卢传廷优哉游哉的骑着大马来到了队伍前方。
一眼便看见这串女子。
悠闲的心情被瞬间冲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法遏制的怒火。
刺骨的寒意从眼眸中射出,似已将这晚夏里的燥热,全部消解。
冰冷的声音传出。
“有没有会说汉话的?出来回话。”
前面跪倒在地的几人面面相觑,鲜亮的盔甲显示着他们的身份不凡。
“回大人的话,奴才们都会。”
卢传廷眼神中露出一丝玩味,更显的阴鸷了几分。
“哦!?既然会说汉话,那你们都是汉人吧?”
“回大人,是的,我们都是汉人,是刘良佐刘伯爷麾下。”
“既然是汉人,为什么长了个老鼠尾巴啊?”
下面的几人听到这句话,也自羞愧难当,赶紧压低头颅磕头不止,求饶不休。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这种办法自然是跟他们的伯爷学的,因为这样做大部分时候都会得到宽恕。
果不其然,他们听到了卢传廷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为什么该死呢?你们自己说说。”
求饶的清兵闻言欲死,这你让我怎么说?说什么?
算了,事不可解,先卖主子。
“大人明鉴啊,奴才也是被伯爷逼的啊!”
“哦!既然是被逼的,那就好办了。你们现在就把辫子剪了吧。”
这人闻言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这要是剪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回去十张嘴也讲不清啊。
花马刘可不是好说话的主。
“怎么,看样子只怕你的主子逼你,不怕我呗。”
腰间的手枪已经拔出,保险打开。
彼其娘之,残害同胞的畜生。
看枪!
‘砰砰砰’三发连射。
轻轻吹了吹枪口的白烟。
样子很潇洒,尽显儿郎风骚。
前面传来了两声凄惨的嘶嚎。
定睛细瞧,地上两人捂着脚哀嚎不休。
而那名回话的首领完好无损的、张大了嘴巴看着卢传廷。
这位少侠什么意思,杀鸡儆猴吗?还是隔山打牛!
而后面的战士们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那两人跪伏在地,双脚藏于身后,少帅是怎么打到的?
我等的枪法比之少帅还是相差甚远啊!
不由一时间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更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卢传廷摸摸鼻头,掩饰尴尬!
最近太忙,没怎么练枪,没想到滥到这个程度。
正欲再射他几个透明窟窿。
没想到地上的人已经磕头如捣蒜。
“大人息怒,奴才这就剃。这就剃!”
说着捡起早先丢弃的钢刀,朝着后脑勺上的老鼠尾巴一喇。
倒是干脆利落的紧。
后面的也有样学样,不一会工夫两千多人全部从金钱鼠尾,变成了桃子头!
这帮狗东西,直把卢传廷恨的牙痒痒。
本来准备宰他几个的,为受难的百姓报仇。
没想到这帮家伙根本就不叫软骨头,压根就是没长骨头!
“哈,忒!”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不能出尔反尔。
反正还有机会整治他们。
将那些被掳掠的女子全部带过来,好言安慰一番。
给安排了一些吃食,终于才有了一丝人色!
当听到战士们说他们来自张渚镇,是小督爷的部队后。
人群中爆发出大哭之声。
更有甚者捶地不止,将扶住她们的战士肩膀,打的啪啪作响!
大哭大喊中夹杂着抱怨,数落以及撕心的痛楚!
“你们怎么不早点来啊!”
她们原本以为只是从一个泥潭落入另一个泥潭。
当眼前一个个年轻朝气的脸庞告诉她们这不是幻觉时。
方知真的得救了。
因为这是属于家乡的部队。
浓重的乡音做不得假。
兄弟姊(zi)妹般的乡情做不得假。
他们是天雄军!
是整个南直隶的信仰!
望着眼前的一幕,众人都湿了眼眶。
卢传廷此时方知。
受苦受难的大众百姓,是多么的盼望着他们到来!
如同久旱的大地、期盼着甘霖!
这该死的使命感,让他不由自主的又拔出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