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六月,江南地区的气温才开始真正的变的炎热,所以很多旅人都是在夜里赶路。
夜风清爽,走的自然也快些,还不遭罪!
只是这兵荒马乱的,路上那里还有正经人。
亥时末,江阴城巍峨的城头已经在望!
已经有‘夜不收’四处梭巡。
骑着大马,在这一望无垠的平原上面,甚是醒目!
不可再大意,这要是迎面碰上,黑不溜秋的,突然来一刀那可就歇菜了!
找了个草疙瘩猫着,在空间里挑挑拣拣了一番,一名现代化步兵便装备完毕了!
这身体弱归弱,但胜在年轻,跑几天下来就会不一样了,人嘛,抓住了还是很经打的!
江阴城西南两门被围,其余两门只有小股部队袭扰!估计是清军兵力还不足!
把手枪和冲锋枪全都装上消音器!
嘴里咬着个弹匣,腰间也挂上了两颗手雷,纯属防身,这玩意动静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乱扔。
冲锋枪配发的是50发的弹匣,射速每秒高达25发。
所以若是不经过射击训练的小白,那基本是扳机一扣,一匣就没了。
猫着腰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江阴城摸去。
南门清军最多,营盘也扎的结实。
去西门瞧瞧,那边清军要少一些。
远远的用望远镜观察着,这里面门道多的很,可是卢传廷又没经历过战阵,只能看个寂寞!
营墙上一排蓝色的蟠龙旗帜分外显目,其中有一面上书一个大大的‘刘’字。
又是汉军旗,这先头部队估计也没几个清兵吧,都是些降将。
平原地带骑兵优势真的太大啦。
卢传廷想找个藏身的地都没有,所以根本不敢太靠近。
这时。
城头上突然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在这安静的午夜里尤为扎耳。
西门大开!
一位白衣小将手持长枪当先冲出,身后足有上千人持长刀利斧紧跟其后。
已近子时,半大的月牙儿正挂在城墙上方,将冲出城门的众人隐在城墙的阴影里。
毕竟一直在招降江阴。
清军营明显毫无防备,有些轻敌,没想到来这么一出!
营门口几人撒丫子便向营中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
白衣小将带着一千多人紧跟着冲杀而进,不一会几十座军帐便被点燃,营门前乱作了一团。
也有钻出军帐提刀便砍的狠人,被刀斧一顿招呼倒在血泊之中,摧枯拉朽般,外围便被扫荡了一圈。
一声响亮的呼哨声起。
一千多人不再缠斗,纷纷甩脱敌人,转身便走,当先冲杀的小将左刺右突,掩护众人撤去。
来的快去的也快,才不过短短一刻钟的功夫!
等后面整备好应战的清军冲过来,一千多人已经有一半进了城。
清将气不过,率百余骑追杀过去,堪堪追上,领头的清军又是几声哀嚎,显然是中了埋伏。
城墙的阴影遮蔽了视野,让人看不清楚,只得齐齐勒马,悻悻退去!
西门这边刚刚安静下来,南门又鼓声大作。
卢传廷心想又有好戏看了。
冷兵器时代打仗还是很有看头的,战阵策应,掩阵冲杀,迂回包抄,金戈铁马。
点点鼓声,如落在心头上,让人想不精神都不行。
敲了半天,城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等到鼓息,南门准备接战的清军等了个寂寞,不由的破口大骂!
卢传廷不由暗暗咂舌,还能这么玩,这属于三十六计的哪一计。
吵吵嚷嚷了一夜,东方渐渐出现了鱼肚白,一夜没睡,天亮了便藏不住了,只好悄悄往江边遁去。
边走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穿越过来已经快一天了。
江阴已经开战,最多顶个两个多月的时间!那还是不顾伤亡的前提下。
可是自己现在又没有基本盘,不能见人就发武器吧,这可不是什么刀枪剑戟!
要参与到这个大时代中,没有队伍是万万不行的,该从何处着手呢。
机枪是骑兵的终极者,这一点已经经过历史的考验了,毋庸置疑!
附近的地理地貌也不适合起个山寨什么的。
然后霸气的整两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类。
太湖里的小岛估计也被水匪占的差不多了!
镇江地面上倒是有些山脉,可攻可守,还能虎视应天。
哦,不是应天,如今改叫江宁了!
哎呀!有些跑偏。
爷可不是来做山匪草寇的男人!
不过做山匪也挺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可是干点别的也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啊!
哎!脑瓜疼!
还是先回家吧,家没了,人应该还有些。
哎!以前只知道读书连个朋友都没有。
好在卢氏耕读传家,天雄军更是威名赫赫,还是有些人脉的。
苦苦思索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江边。
渔船上老丈正在生火,突见陌生人过来,赶紧将手中竹篙在岸边点了一下,船轻轻的漂开!
他只是靠船上岸来找一些引火之物的。
民间早有言,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虽然南方比北方要好的多。
但是兵荒马乱的多一份警惕总还是好的!
见过来的是一个少年,晨曦微明间,虽说穿的有些怪异,但既不是兵更不是贼,倒是淡定了些。
卢传廷隔河相对,弯腰施礼。
“阿公早,小子一夜未睡,不知能否借您的宝船休息一下!”
卢传廷一开口,老丈自然听出来口音是本地人,吴语难学,外地人不是待上个几年不可能学的会。
笑语间唇红齿白,礼数也周到,老丈倒是放下心来,轻轻靠岸,将他接了上去。
“小哥,还未进早食吧,我这粥一会就好,喝上一碗再睡。”
“有劳阿公。”
卢传廷干脆在船头坐下,身上还挂着十几斤装备呢,一一往下摘。
船是典型的江南乌篷船,篷子很大,能睡四五个人。
一个小脑袋从里面探出头来。
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子,看着有五六岁的样子!
睁大眼睛看着卢传廷,摸摸他的头,小男孩也不认生,任由他摸。
“爷,饿。”
“哎!马上就好。”
看着照的见人影的热粥,喝了一口,半个米粒都没进嘴,卢传廷忍不住问道。
“阿公,日子不好过吧?”
“是啊,粮食都送进城了,孩子的爹娘也在城里,陈典史领着大家伙,不能让他们打着仗还饿肚子,咱在外面总能寻到口吃的。”
陈典史自然就是陈明遇。
老丈接着说。
“这鞑子也是二皮脸,上个月还说当官的剃就行了,老百姓不用剃。”
“现在又说什么‘留发不留头’,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说剃便剃了。”
“到底还是蛮夷。”
卢传廷心说,以前是以安抚为主,如今清兵几线作战都得了势,自然是要燥起来!
趁着说话的空挡,卢传廷在包里抓出来一大把饼干塞到了小男孩手里。
这糕点又香又酥,自然是没吃过,跳到船边给他爷爷嘴里喂。
老丈哪里舍得吃,一个劲的感谢。
“阿公,船还划得动吗!”
“自娘胎啊,便和船打交道,到划不动的那天还早着呢!”
“那您受累送我去一趟张渚怎样?这袋米便当作酬劳了如何!”
说着从旅行包里掏出袋大米,真空小包装,也就二十斤!
找了个小刀子划破米袋,往老丈米缸里一倒。
这米可真白啊,这是怎么舂出来的!
“这,这可使不得。张渚一日便能打个来回了,怎能要你这么好的米。”
卢传廷困的不行,不再多说:“阿公,我得睡会,您到了叫我。”
“哎!行。”
小船儿悠悠,让卢传廷睡的很香,河风清凉,即使快正午了也不甚热。
轻轻的晃荡间,船已经触岸。
老丈掀了帘子进来,见卢传廷已经醒了,说道。
“若是没睡好,便再睡会,也是刚到,等将午食做好便叫你。”
“不了,阿公。”
说完便收拾收拾,将包中的零食全部倒在踏板上,摸摸小男孩的脑袋。
“小哥,可使不得,这小食见都没见过,当是金贵的很。”
“这都到家了,家中还有。”
“小哥是这张渚镇人?”
卢传廷已经跳上了岸,只好转身朝着老丈抱拳自我介绍道。
“茗岭卢氏传廷。”
老丈闻言,立刻问道:“督爷是你何人?”
卢传廷自然知道督爷指的是谁,卢象升曾任‘宣大总督’。
“哦,正是家父。”
老丈一愣:“督爷有子?”
卢传廷也一愣,不是对父亲有一定了解,自然是问不出这样的话,于是神情也变的郑重。
“生父卢象晋,过继给了家父。”
这个时代的人重衣钵传承,逝后托举棺椁之后辈也会被视作孝子贤孙,何况过继。
“原来是三爷的儿子。”老丈念叨着,跳下船来。
突然单膝跪地,手横于胸行了个很标准的军礼。
“天雄军总旗官陆康拜见小督爷。”
见是天雄军老将,卢传廷赶忙搀扶,又是一番寒暄。
原来当年‘卢象升’与‘后金’多尔衮大战巨鹿。
因杨嗣昌对后金的态度暧昧不明,是和是战没个定论。
监军高起潜从中作梗,使得“天雄军”精锐被扣,军官几乎被软禁。
才导致卢象升在贾庄被后金军包围,孤军奋战,终因弹尽失绝,为国捐躯。
后来卢象晋去讨要尸身,并请祭葬。
又是一番周折。
天雄军大都是乡党,很多人便心灰意冷,随着卢象晋一同扶柩回乡。
陆康自然是其中之一,难怪对卢家这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