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那段日子,慕婉玥还喜欢听一些戏曲片段,比如那部着名的《牡丹亭》里的一幕:
曾经盛开如云霞般的鲜艳花朵,而今只剩下破败的墙壁和残垣断壁。
那些美好的岁月以及令人沉醉的景致没有人在欣赏。
日出时灿烂无比,日落后又变得凄凉,烟雨迷蒙中的小船缓缓行进。
这首曲子,她是那样反复听着,直到困意来袭,终于沉入了梦乡。
对于忍冬来说,现在的慕婉玥实在是太孤单了。
她总是絮絮叨叨个不停,甚至开始指责起冬苓来,说后者竟然一封信都没写过来给殿下缓解寂寞的心情。
其实忍冬真是冤枉了冬苓呢。
此时此刻,冬苓正忙着奔波于岭南之间,满心都是想要寄信回去的渴望,但是那边根本没有可靠的途径将书信送到这边来。
难怪古时候选择将犯人贬谪至此地方,除非有着极为坚定意志的人才能够忍受得了那种孤独。
“忍冬呀,我觉得你是因为嫉妒冬苓可以到处走动才这样说的。要不这样好了,你可以和孙太医早日成亲,我会允许你们这对夫妇出门行医治病救人,不仅能见识更多的人事物还能不断提升自己的技艺水平,简直就是一对神仙伴侣嘛。”
慕婉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议道。
如果忍冬知晓自己所做的这些努力不过是被用作逗乐子的一种手段而已,并且因此反而遭到殿下调侃的话,估计打死也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吧。
说这紫台宫殿宇大它也算不上特别宏大,可要讲小吧又不能算真的小。
多少事情等着忍冬处理,其实她并不是真的闲着没事干才去招惹殿下的。
咳咳,女人就是这样的口是心非,明明忍冬最关心的人就是淑仪帝姬慕婉玥,为了她在前世甚至放弃了爱情。
只可惜,前世的慕婉玥一直把心思都放在了护国侯府上,完全忽略了忍冬这位衷心的女仆,以及小婵、冬苓这几个一直忠心耿耿地服侍她的仆人。
“殿下,您再开玩笑,我真不理您了!”
忍冬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边说还边跺着脚以示不满,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只有慕婉玥能够让忍冬这样害羞和生气。
事实上,在外人面前,忍冬一向是个处事圆滑且镇定自若的人,不论是被夸奖还是受到批评,她都能泰然处之。
正当慕婉玥打算继续调侃几句来逗一逗自己亲爱的忍冬时,却没想到这时从侧门进来的小婵打乱了这一切。
只见小婵手里端着盘子,上面放着各种精致可口的点心,如玉露团、菱粉糕等。
这些都是殿下一向喜欢的食物。
“殿下,大明宫那边派人来了……”
小婵脸上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纠结。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笑呢还是露出愁容,只好努力装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小婵,你找点儿理由先搪塞过去吧。”
慕婉玥懒洋洋地说,根本没有兴趣听下去关于周佑帝派出使者的具体信息。
她用手指轻轻按住自己的额头,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苦涩与无奈。
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但周佑帝却对她如此防备警惕。
不管是霍家当家主霍霆琛带着多么珍贵的宝物去了杭州,。
即便他知道如何引起皇帝的注意并且让其产生警惕之心,他都不可能做出叛国自立的事情,更加不会因为个人的一己私欲而牺牲百姓利益。
“殿下,那我就跟他们说您身体欠佳?”
小婵小声地、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忍冬瞧见小婵那有点底气不足的样子,忍不住开玩笑地说:“殿下,要说身子不舒服,那您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赏戏?听得我都快要能开口唱几句了呢。”
忍冬的眼睛弯成一弯月牙儿,透着几分狡黠。
“哦?忍冬,那你来给我唱一段听听,要是好听的话,我让人把孙大夫绑来洗干净送给你好不好?”
慕婉玥也不忘开个玩笑回应一下。
她的眼里闪烁着顽皮的光芒,嘴角轻轻上扬。
“殿下!人家不理你啦!”
忍冬假装生气地转身走开,却不忘回过头来看慕婉玥一眼。
她的声音中虽带着一丝不满,但更多的是甜腻的撒娇味儿。
小婵顿时明白了,在确认到那份关于霍霆琛安全到达杭州的消息之前,自家公主是不会去大明宫见任何人的。
而当真推迟了一回皇宫的邀请之后,对方反而变得不那么焦急了。
于是,日子就这样继续在曲韵悠悠中流过。
花开满园,却尽落入废弃井边残破的墙壁之间。
烟波之上飘荡着美丽的船只,船身轻轻摇晃。
终于,慕婉玥对这样单调的生活感到了厌倦。
她心里暗自计划着要给护国侯府制造些小麻烦,让那里平静的日子泛起一些波澜。
记得前世时,正值秋季,一个下人曾经给她送来了第一盆盛开的兰花。
那时的心情是如此喜悦,如今想来依旧历历在目。
这一次不妨写封信,用优美的词语精心装饰一番,连同这花一起赠予护国侯家的上官寒熙公子,表达一种温柔的思念。
住在长江之首的我,君处在江尾遥远之处。
每日都在想你,虽然不能相见,但我们共同享受着这条河的流水。
这份相思之情如同那奔腾的江水,无休无止,不知何时才能停息。
这种相思之情何时才能停止,这份牵挂又能延续到何时?
只愿你心中所念如我一样深刻,永不辜负这份深情。
无论未来如何变迁,我的心始终如一。
这首诗足够含蓄又浪漫了。
依她估计,胆怯如鼠般的上官寒熙肯定不会因为这个理由,冒险踏入紫台宫来给予回复。
她深知上官寒熙的性格,他总是那么谨慎小心,对于这种略带暧昧的暗示多半会视为烫手山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卷入某种复杂的局势之中。
然而令慕婉玥意外的是,在初秋第一天,同时收到了来自冬苓、随行之人寄来的信件外加小礼物,特别是冬苓一口气写了十封书信。
慕婉玥立刻明白了,冬苓可能在岭南没办法寄信,才积攒了这么多。
她猜想那里的环境应该颇为封闭与不便,使得即便是写一封信也要经过一番周折方能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