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大夫,药还是不抓了罢。”
苏心瑜站在纪昆身侧,帮他拿着抓出来几味药。
“怎么不抓?我这些都是自个挖自个处理的药材,干净。”
纪昆抓药的手不停,拿小秤称重后,分量对的就倒苏心瑜端着的竹匾内。
苏心瑜偷摸瞥一眼身后坐着的陆承珝,压低声与纪昆道:“我们还没生孩子的打算。”
“怎么能没有?”纪昆嗓门拔高,转头拿秤杆指了指陆承珝,“他都快没命了。”
“可是……”
“我知道你有顾虑,即便如今你怀上他的孩子,等孩子出生,他已经不在了。”
“这个确实是顾虑。”苏心瑜只能这么说,“所以药就先别抓了,他若真想吃,到时候我们回京用您给的药方子去抓就成。”
纪昆却道:“生孩子的事还是抓紧,他这情况得吃上半个月。万一没效果,还得继续吃,所以药今日抓。再说这药是根据毒性来开的,有一定抑制毒素的作用。”
苏心瑜无奈。
陆承珝冷沉着脸出了屋子。
裴行舟跟出去:“老头都能挂神医的牌子了,说明有几分真本事,你这情况莫不是真被他说中了?”
“别逼我爆粗口。”
陆承珝的俊脸直接黑了。
两人在屋外站了好一片刻,屋内,纪昆已经包好了十五包药。
“每日一服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下。”
“哦。”
苏心瑜只能应下。
纪昆递药给苏心瑜,觉得十五包药拎着沉,缩回手冲陆承珝喊:“喂,还不快来拿你的药?”
陆承珝眼风扫向寒风,缓步进了屋。
寒风上前接过药,道了谢。
纪昆点点头,再度提笔写了个寒州的地址。
“这是我师父的住址,你们去寻他。”说着提醒他们,“我师父脾气甚是古怪,可没我好说话,你们心里有点数。”
苏心瑜接下写了地址的纸条:“多谢纪大夫!”
抬手往荷包掏出银票给他,被他拒绝。
“自个采摘的药材,不值钱。”
“要的,就当辛苦钱。”苏心瑜将银票摊开,指着上头的金额,“也不多的。”
“这还不多?二十两了。”
“您收下罢。”
她再度塞过去。
“不要不要。”纪昆别开头,一只手作推辞状,一只手捏住了银票,“那我还是收下罢。”
苏心瑜忍俊不禁。
纪昆收了银票,便给他们煮茶喝。
“都坐罢。”
难得他屋里来这么多人,热闹。
苏心瑜坐回原来的椅子上,看院门口经过的民众时不时地探头往里看,就是不进来,好奇问纪昆:“他们是有事来找您,看我们在,不好意思么?”
“他们不敢进来,怕把我草药弄乱,需要我看诊的话,他们会在门口喊一嗓子。”
“那神医的招牌就是民众送的吧?”
“贺进那小子送的,进官场不久那会所送,医术没长进,倒学会虚的一套了。”
纪昆拿出茶具,茶叶。
陆炎策接话:“那你还把棋子挂出来?”
“上头写了我名字,挂就挂了,想看诊的百姓远远就能瞧见。”
说着,他拎起茶壶倒热水。
“得了地址得了药。”陆炎策又道,“幸亏中午你没跟我们进城,若是进城,咱们肯定请你去酒楼。依照你的脾气,决计不会给地址了。”
“怎么说?”纪昆拉了下椅子坐下。
陆炎策道:“昨日我们才到骞州,发现客栈井里有个浸泡着尸体的坛子,今日咱们在街上,听闻酒楼也出了同样案件。”
“泡着尸体的坛子?”纪昆眉头拧紧。
“都做成了人彘了,在井水里泡了很久。”
陆炎策说罢,浑身还是起了鸡皮疙瘩。
苏心瑜看纪昆的神情,遂问:“您对骞州熟悉,又时常给人看诊,可有听说什么?”
“人彘倒没听说过,不过那户有钱人家或许有嫌疑。”
“怎么说?”陆承珝终于问出声,“还请具体说说。”
“我也只是猜猜。”纪昆不想多说。
寒风道:“我家公子是大理寺少卿,杜刺史查此案遇到问题,还得来请教我家公子。”
纪昆吃惊,这才道:“那我就讲讲罢。”
“那户人家男主人要我去看诊,并非他得了什么病症,而是他身旁有太多女人,宠幸不过来,要我给他做些那方面的药。”
“起初他们来请我,我以为是简单给人看病。”
“到了那人跟前,一瞧他的面容就是纵欲过度的表现,他要求药物延长他那什么的时间。”
“提完要求,他便用了美人盂。”
“恶心得我当即就想走,他还笑话我没见识,他还说他的丫鬟他爱怎么使唤便怎么使唤,我管不着。”
“还说我若给的药有效,会给高诊金,老子是稀罕他那几个臭钱的人么?不是!”
“我想回家,他一定要我给他药,才肯放人。我说这方面我不擅长,再加他看我避女人如蛇蝎,就信了,放我回来。”
“今日说这些,我其实也有顾虑,怕对方报复。”
“至于为何说呢,听说他有二十一房姨太太,还有不少没名分的侍妾通房,有些女人是自愿的,有些怕是被强迫的。”
说话时,纪昆看向陆承珝:“你们官府查一查,就算他与案子无关,也好杀杀他的锐气。”
陆承珝问:“这户人家在何处?”
纪昆道:“距离我这有十多里地,此人挺有名的,你们问一下刺史就知道。”
陆承珝颔了颔首,道了告辞,他们一行人便回了车上。
马车辘辘而行。
车内搁着十五包药,车厢不比户外,药物浓烈的味道散开,每个人都能闻到。
陆承珝沉着脸,冷冷出声:“丢了。”
“为什么丢?”苏心瑜按住药包,“不能丢,拿钱买的。”
裴行舟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啊,不能丢,今儿回去就煮,早喝早见效。”
“……”苏心瑜蹙了眉,“小舅,你……”
话说不下去。
此刻她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味。
陆承珝寒凉的眼风扫向裴行舟:“送他喝。”
“我喝什么?”裴行舟本想说我很行,鉴于苏心瑜在,愣是改成,“我又没中毒。”
苏心瑜不知他们两个男子话里的较量,接话道:“纪大夫说有抑制毒性的作用,不知能否减缓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