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拿到信后不敢耽搁,很快便让人把信送至府衙。
半个时辰后,周邑收到来信。
看完,他立即召集了所有州府官员。众人看完,皆是一喜,但又有些不敢置信。
汴京的大夫这么厉害,才来便能找到疫病传染的原因?
“这瘴病,当真是通过飞蚊传播的吗?”信中还建议由官府主导,全城灭蚊。全城灭蚊不是一件小事,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
损失些人力钱财就罢了,若疫病与飞蚊无关,府衙将力气都耗费在灭蚊上,耽误了治疫,陛下追究下来,谁能承担这失责之过?
信里,王太医还要求他们尽快将消息传给同样爆发瘴病的鄂州。
在场的官员大多并不同意。
尽管府志记载,每次安州爆发大型瘴病时,都出现了许多飞蚊。但也不能完全确定蚊虫便是导致瘴病爆发传播的原因。
若是两者无关,而鄂州听信了他们的建议,分散精力去灭蚊,影响了治疫,他们就得承担连带责任。
即便有关联,鄂州治疫成功,功劳也反哺不到他们这些安州官员身上。
因此在场的官员并不愿意做出这个决定。
身在官场,有时候并不是做得越多越好。相反,不做不错,做个中庸之官也不失为一种保全自己的法子。
周邑看了眼众人,心底有些失望。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算计着这点个人得失。
要知道瘟疫不灭,不说这安州郡,便是整个荆湖一带,乃至临近的江南西路,都有可能被传染。
就在他准备强制下令时,那位主张通过烧城灭疫的钱大人突然开口道:“下官请奉使大人下令全城灭蚊,并且去信鄂州,通知鄂州官民防蚊灭疫。”
另一位林大人马上道:“钱大人,如此仓促决定,是否有些不妥。”
“确实,每次爆发瘴病时,都伴随着大量飞蚊。但你需知道,安州河湖众多,夏日湿热,本就利于蚊虫繁衍,即便是没有疫病的年间,也会有大量的蚊虫。”
钱大人回过头,看了林大人一眼,神色非常平静,“林大人所言极是。只是我们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说白了,尽人事听天命。就算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能有一成希望,也要尽力去做才是。想必,王太医写来这封信,也是这样的想法。
钱大人环视了一眼其他同僚们:“瘴病之危,诸位都有目共睹,有耳可闻。远的不说,就说五十年前那场大疫,安州死了多少人?我不知道驱蚊灭蚊,是不是真的能减缓疫病的传播,但我知道,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州在疫病的侵蚀下逐渐沦为一座空城。”
众人皆沉默了下来。
钱大人说完,也不理会他们是什么想法,而是看向周邑道:“大人,下官祖上传下来一个香料铺子,里头制香所用的工具完整齐备,还有几位手艺娴熟的香料师傅,能制各式各样的香,如线香、盘香、塔香、印香以及香丸等。下官愿意暂时将铺子借给府衙,全力生产驱蚊所用的蚊香。”
周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流露出赞扬。
“那好,钱大人——”他道,“那本官制作蚊香一事全权交由你来负责。必要时,可以征集城内其他制香铺子配合,尽快制作出足够多的蚊香,分发给城内百姓使用。”
钱大人拱手抱拳:“下官领命。”
周邑点头:“钱大人,好好做,此次事了,本官定会奏请陛下,为你请功。”
“大人客气了,下官只希望这次疫病能少死几个人,就很好了。”
“一定会的。”周邑看了眼众人,声音坚定,“同心协力,众志成城,安州定能顺利度过此次的瘴病危机。”
他说着,将苏虞写的驱蚊方子交给了钱大人。钱大人接过秘方,转身离开。
这时,刚刚还唱反调的林大人突然开口道:“大人,下官这就带人统计城内还未被感染的人户,以方便后续派发驱蚊香。”
“好。”
另一位吴大人紧接着说道:“蚊虫生长需要水,尤其是一些阴暗潮湿的地方。下官这就带一队人马去把那些阴暗潮湿容易滋生孽蚊的水洼之地尽数填埋。”
“下官这就带上衙役,拿上锣鼓,提醒百姓,注意避蚊。”
“大人,下官会时刻注意千佛寺。”
周邑点了点头:“陈大人,那些感染了瘟疫的可怜百姓也是我大熙子民,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放弃他们。里头若有什么要求,需要什么药品,你全力配合。”
“是,下官领命。”
众人离开后,周邑起身去了书房。
写完给鄂州知州的信,周邑想了想,从书柜里拿出官印和印泥,在印泥里滚上一圈,盖在了信纸上以表明正身。
印泥干后,周邑将信仔细折好,塞进信纸,以火漆封口,然后交给底下人。
“将这封信送给鄂州知州,一定要亲手送到他的手里。”
“是。”
“快马加鞭,不得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