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养不良的太阳光从细小的墙洞照进屋子,托蜜拉只感觉浑身发毛,回头把所有的蜡烛都给点上。
直到心里感到一丝心安,才是有心情打量这个宽容自己昏睡一宿的地方。
“军堡的住宅,石头和泥水建造的房间,铺满草垫的高脚床,囔囔~”
还有快要被吃光了的大盘蜂蜜面包。
腮帮鼓囔囔的,仰头用力一吞,心满意足的摊在床上。
昨天一整晚都没人来打搅她,没有半夜敲门呼救的猎人,没有凌晨公鸡打鸣撞开大门,跪下恳求医救同伴的山贼。
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桌子上还摆满了美味的食物,奢侈的森林蜂蜜抹面包,一大块焦黄色天鹅肉,一杯味道很独特的牛奶。
她都打算就这么死去,以嘲笑命运对自己的愚弄,但甜甜的蜂蜜撑开舌头的时候,水豆子不争气的冲了出来。
……她感觉以后再嘲笑命运也不迟。
要是以后一直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以后每天至少可以多工作两个小时。
站在狭小的窗户前面,托蜜拉回想起昨晚上,那个贵族说的话。
“莫非他是一个源术士?精神异常、身体畸形两大特征,他看起来占据其一,还免疫魔力影响。”
用铁制刀叉把焦黄色天鹅肉举起来,一道黑影闪过,从外面凭空飞进来一道漆黑的影子。
布满划痕的灰色倒钩鸟嘴一口吞下肉块,十分满意的抖抖羽毛。
“小娜,那个东西臧好了吗?”托蜜拉嫩白的手捋捋羽毛,鸟儿血红色的眼珠子眨巴一下。
“真是乖宝宝。”下一秒,手中眯眼睛的宠物化为一道漆黑的烟雾从窗户消散。
门外传来敲门声:“托蜜拉小姐,老爷叫你下楼。”
淡定的理了理衣裳,微笑:“好的。”
身体准备出门,双眼却不受控制似得往窗户瞧了眼。
楼下的仆役正在准备食材,男爵家的家仆生活从来不会差。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仆引人注目。
朴素的亚麻原色平民长袍挡住了清晨的寒冷,赤膊单手拎着一颗巨大的滴血牛头。
罗巴德紧促的双眼打量四周,军堡内部结构、夜晚剑士执勤巡逻的规律也已经熟悉。
但内心的踌蹴却愈演愈烈。
这三天所见所闻,与那位传说中贪婪无厌的贵族有些出入。
不仅不贪婪反而很慷慨,这三天时间自己都没有被饿过,自己可是能吃5个人的饭量,其他家仆也从没受到非人对待,女仆更没有受到侮辱和践踏。
“该死,罗巴德,快点把牛头送进库房,不要让鲜血滴落在地上,老爷审判完毕将会宴请宾客。”身穿黑白羊毛长袍的侍从长,紧张的四处走动。
经过几名忙碌打扫庭院的仆役,皱眉呵斥几声,便看到手脚莽撞的男仆罗巴德。
心中懊悔,前天就不该把这鲁莽的农奴招进来,瞧瞧他在干嘛。
空有一身蛮力却没有一点脑子,侍从长绝望的看着地上一路的血迹。
“我力气大,干活很快,等一下我就来洗掉,很快的。”罗巴德呐呐,肩膀微微塌下。
“那还不快点,这也要我教你吗?”
动作很是麻利,拎着牛头就往厨房方向跑。
“这点血迹很快,只需要多用一点水,还可以剪一块衣角当抹布。”
细心的嘀咕,心思全放在如何清洗血迹上。
没想到前边拐角猛然出现一道略矮的身影,穿着普通的羊毛衣。
两人猝不及防撞到一起,罗巴德身材魁梧,问题不大。
那人却‘我尼玛……’一声,倒在地上滚了几个圈,牛血溅射在他身上,就像重创倒地的伤者。
“对不起,老兄,我拉你起来。”连忙冲上去,满脸歉意,用剩下的一只手,掸掸受害者身上的灰尘。
“老爷,已经准备好……”特兰普总管拿着单框眼镜走下楼梯。
“天父啊!!!”
尖叫一声,吓得手里擦拭灰烬的眼镜落地上。
“你~你别乱来,有话好好说。”特兰普嘴巴皮哆嗦,“卫兵!卫兵!”
“安静,特兰普,我还没死呢。”威廉跟站起来,浑身上下都是血淋巴巴的。
闻了闻,牛血???
侍从长一身冷汗,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面容扭曲的在原地发抖。
“老爷,您没事吧?”
“啊~没事啊,不就是摔一跤吗,这能有啥事?又不会得脑梗。”虽然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但这可不兴和人说。
一抬头,便看到‘行凶者’愣在原地,紧绷的肌肉如同待势的巨熊,一手贴在大腿上,很是局促的样子。
威廉的不满瞬间就被这家伙的强壮吸引住,不会是熊假扮的人吧?
这前臂的肌肉快有自己大腿粗细,臂围至少45cm,比自己胸膛还大的野牛头至少80斤重,这家伙单手拎起来就像一坨泥巴似的。
宽大的直筒裤肥硕,露出没有穿鞋的老茧巨人脚。
身高至少1.9米,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灰色兜帽家仆衣服套在身上,说他是奥丁派来的北欧海寇刺客他都信。
‘这绝对不是领地里的农民拥有的身体素质。’
威廉面不改色,多有夸赞。
暗地里对比双方实力,自己从小修习战斗技艺,手上还有利刃。
这么短的距离自己拔剑必胜,但要是被他贴身,比拼绝对力量自己绝对会输。
自己家仆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吗?不知道啊,真是该死的前身,除了吃喝嫖赌搞谋反就没什么值得关心的了吗?
“不怪你,长得真壮,叫什么名字?”他很高兴。
在一群吃不饱饭的农民之中,出现这一号人物,不亚于招纳到一个在野猛将。
“我叫罗巴德,老爷。”罗巴德松口气,心里也有些古怪,自己居然对这个贵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善意。
瘦小了些,却很洒脱,一点都没有贵族的阴险和贪婪。
下一秒,外墙赶来的持械剑士凶猛的扑上来,把他团团包围。
此时特兰普面色阴沉的开口:“侍从长,这是什么时候招进来的家仆。”
“我的失误,老爷,总管,当初是我看他身强体壮,我……”
“身为侍从长,招收家仆第一条准则是什么?”特兰普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后背直冒汗,眼神惶恐的撇开,单膝跪在地上颤巍:“我有罪老爷,前天一群山民来找活,我看他确实是干活的好手,才是收了那6便士。”
“你当然有罪,而且罪还不小呢。”
总管咬牙切齿的声音,四周家仆们纷纷低头默不作声,侍从长犯下这么大的错误,惩罚绝对不会小。
那个冲撞老爷的新来的,身上也得脱一层皮。
按照王国律法,这可是伤害贵族的大罪,哪怕是自由人也要付出一笔巨额罚款外加数年的劳役。
“这么强壮的身体,干厨房的活,真的是太可惜了。”威廉满眼放光的看着巨汉,哪个枭雄身边没有悍将。
曹之典韦,备之张飞,哪怕色后也有魔山。
而自己,只有一个满脑子都是贵族二字的老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除了自己。
摆摆手让剑士退下,老管家没有与他作对。
气氛瞬间为之一松。
“老爷,必须给这些家仆明白规矩,这才能让他们畏惧您,避免暗中潜伏的伤害。”靠近了些,老总管在耳边低语,冷漠的眼睛环顾一圈,很明显的怒气。
“老管家,世界不总是打打杀杀。”轻声安慰一下忠心的老仆。
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侍从长。
他能为了几便士贿赂放人进来,这是原则性错误,难以想象,作为掌管招收家仆大权的人腐败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要是有那个刺客或者间谍~贿赂。
这个侍从长,留不得。
杀鸡儆猴。
“你践踏了我的信任和厚待,侮辱了自己的名誉,从现在开始我不需要你的服侍,收拾好东西,限你三天内离开山谷庄园。”
如遭雷击,侍从长呆立原地,直到别的男仆把他拉走。
“至于你!”捏紧了拳头,威廉锤了锤巨熊宽厚的肌肉,“你想吃肉吗?”
罗巴德愣愣的点点头。
“好,好,好!”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侍卫,以后酒肉管饱,嗯~这个牛头送给你,你干不干?”
看着眼前嘀咕的古怪领主,罗巴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瓮声瓮气:“这几天,我吃的很饱,再想想~再想想。”
“这都要想?山民在山里面日子不太好过吧?”
说起山里的生活,罗巴德面色立马就红润起来。
“还行。”点点头表示认同,“我喜欢打野猪,父亲是猎鹿高手,家里面有三个雄驼鹿头挂在墙上,母亲缝制的鹿皮大衣很合身,妹妹……”
“但是最近食物不够,鹿群往深山里跑,野猪也消失不见,为了干活,我只能自己出来。”眼睛的明亮渐渐暗淡,令人唏嘘。
“只要你跟着我干,我准许你的家人在我的山林里打猎,自由与庄园贸易,要是愿意我还可以给你们一块土地耕种维持生活,一成地租。”
“真的吗?”
“你撞我我都不怪你,难道我还骗你?”
“说的也是啊。”
“那你干不干?”
“你是个好人,我跟着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