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楼榭,湖中灵鱼啄莲。
廊桥中,许氏看向莲花池中那枚双生莲花,身边赵思卿已然离去,她目光深幽,脑海中浮现出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一幕,喃喃道:“再来一次,我还会偷跑出去吗?”
……
二十年前,许府。
与此刻赵府几乎一模一样的廊桥庭院,同样的地方,同样的莲花池,甚至连人也是同一个人,当时的许文瑄才十五六岁,正是风华绝代肆意绽放的年纪。
身旁一手的距离,便是她的娘亲,二人投喂着莲花池中的锦鲤,这莲花池中的锦鲤肥肥胖胖,憨态可掬,是许文瑄父亲,也就是现在许家家主,许远山特意寻来的。
母女二人一有时间便会来此投喂,今日也如往常一样,只是缺了许远山的身影。
廊桥中的妇人随手洒落着鱼食,目光却投向一旁的许文瑄。
“文瑄,你觉得那许家儿郎怎么样?”
闻言,许文瑄双颊泛起绯红之色,不依道:“娘亲,你说什么呢,什么许家儿郎,我怎么知道。”
“你年龄也不小了,我与你父亲终究是护佑不了你一生,那许家儿郎是许家独子,我见他平日里多讨好于你,看着也是个心勤的,若不然就是他了吧。”
许文瑄向池塘中丢去鱼食,道:“娘亲,父亲不是早就定了婚约吗?您为何还要问我的意见。”
妇人目光温柔,道:“虽是定了婚约,但最终还是要看你的心思,你若不愿意,我与你父亲不会逼你。”
许文瑄一顿,脑海中浮现那人的模样,低下脑袋,道:“我愿意。”
妇人闻言,露出笑容,道:“等你父亲回来便给你准备婚事。”
若事情至此便结束,或许就不是如今这个结局了,只是她问出了那句话。
“娘亲,父亲去干嘛了?”
“你父亲又去了江面上,听说那里出现了洛神龟甲,可能有不祥之事,你就不要乱跑了,这几日就待在府里,哪里也不要去。”
“嗯,母亲。”
许文瑄虽口头答应,但她这个年龄正是好奇的时候,这传说中的洛神龟甲出世,她怎么会不想去看看,见识见识。
所以,当夜她便溜出了许府。
许府乃大族,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而她这个许府的大小姐,自然也是在众人的视线中心,所以即便是她偷偷跑出去的地方再隐蔽,终究还是被有心人盯上了。
恰逢荒年,云梦大泽雨水少,有些地方甚至颗粒无收,所以便乱了起来,云梦大泽平日里有四大家族的存在,少有这般乱的时候,毗邻的南离自然不会错过这种乘火打劫的好机会。
如此便有大量的南离恶徒以及妖魔潜入云梦大泽。
盯着许府的便有南离之人,所以许文瑄这边刚出府邸便被人盯上了。
而且盯上许文瑄不止一路人。
在她刚出云泽城没多远,去寻找父亲的路上便被拦了下来,这拦路之人便是南离的五毒。
蜈蚣道人,蛇婆,蛤蟆童子,蝎精以及石龙子!
这五人利用蛊虫寻觅到了许文瑄的踪迹,并且第一个追了上来。
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明白只需要抓了许文瑄,便能从许府换取大量的修行资源,从此无忧。
可惜。
这藏在暗处的还有一波人,这一波人领头之人却是赵府公子,也就是与许文瑄早早便有了婚约之人。
这赵府公子也是个妙人,知晓许文瑄有了危险,便起了心思想来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所以暗中跟了上来。
可惜他小瞧了歹人,那五毒毕竟成名已久,有心算无心之下,终究不敌,慌乱中,许文瑄中了一掌,掉落进江中。
……
三日后,许文瑄才在一处江畔幽幽醒来。
只是刚醒来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小腹隐隐隆起,探查之后便吓傻在了原地。
她怀孕了,虽衣着完好,身体无恙,但就是怀孕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那婴儿心脏跳动的声音,也能感受到体内有一股骇人的力量,这股力量在吞噬着她的生命。
换句话说,婴儿落地之日,便是她油尽灯枯之时。
她不知道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这般诡异的事情让她失了神,一想到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了身孕,便不能接受。
心绪难平间,她没有选择回去,而是躲藏在了周围的村落中。
谁知道没过多久,整个村落的水源全部都干涸,甚至连这一段江面都矮了很多,她这才惊醒,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肚子中这胎儿定是邪祟!
无奈之下,她只能联系了父亲,只过了半日父亲便寻到了她,她也终于知道了自己肚子中那东西究竟是何物。
旱魃!
这个结论她不丝毫没有怀疑,村落里干枯的水井便是证明!
闻言,她虽浑身冰冷,只能任由父亲将胎儿封印取出带走,这件事本来就到这结束了,谁知却只是个开始。
书院夫子寻到了她。
告诉了她真相,这婴儿本天生地养,宿于天地间,那日正好感知到了一邪祟,所以懵懵懂懂中来到此间。
恰巧许文瑄落入水中,又身中剧毒,这婴儿性本善,所以入了许文瑄肚中想替她吸去了体内毒素。
谁知本来的道胎之所却被一火光占据,取而代之,随后那火光又将婴儿困在许文瑄体内,那火光便是旱魃!
而这先天灵胎阴差阳错之下只能托生在了她的体内。
至于旱魃的气息。
是那道打入许文瑄体内的火光,也是让赵文瑄感觉吸收生命的罪魁祸首,却是被胎儿吸收,所以胎儿体内才有了旱魃的气息。
此刻胎儿失了道胎之所,又遭受了这么一场,已经是伤了本质。
闻言,许文瑄后悔不已,只是为时已晚,父亲已经将婴儿取出了她体内,再无孕育的可能。
得夫子指点,最终送去了花神福地。
至于真正的旱魃,早已遁入天地间,隐于五行中,如今,恐怕那旱魃恐怕得了天大的好处,将要现世了。
池塘边,许文瑄神色沉郁。
旱魃出世,千里赤地,那孩子也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