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没注意到的是蛇头之上的那道虚影同样开始凝实起来。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大蛇冰冷的竖瞳中骤然被痛苦填满，细密厚重的的身躯扭动间岩浆四溅。
许卿有些犹豫要不要趁着现在溜出去，只是视野中一处坟包始终吸引着他的一点注意力。
犹豫间，那大蛇虽疼的厉害，但蛇口却咬的更紧，一连吞了十三处坟包。
大蛇神色比之先前虽萎靡了很多，但气息却变的越发雄浑。
甚至在大蛇的鳞甲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紫色火焰，它的最终目标是那朵神异的火焰花，扭头看着鳞甲上的变化，似是有些不满足，烦躁的看了眼最后一个坟包。
许卿心头一紧，那是柳如烟的坟包！
动不动手？
二阶的精怪他吞食过不止一次，那头山君便是二阶，只是二阶的实力参差不齐，天上地下。
眼前这头大蛇给他的压迫感实在不同。
他没有犹豫多久，若是他全力使用面具，不记寿元损耗，可能有机会救下柳如烟，但更大的可能性是被面具吸干。
许卿枯瘦的手指握紧，他没有这个能力，即便救下，极大的可能也只是救下了一具没有生命的人瓷。
只是这样看着坟包被吸干，对他与柳如烟来说都有些过于残忍了。
好在，大蛇终究是没有吞这最后一个坟包。
蛇头一转，竟直接对准了火焰花朵，花朵奇异的香味让它一直呈现着狂躁不安的状态。
许卿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头又孕育出一抹贪婪与疯狂。
那是草人面具带给他的影响，吞了它！吞了它便能更为强大！
你还能给柳如烟报仇，只需要不计代价一次，欲望与怒火交织。
这样大网将许卿罩在其中，让他产生了一种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冲动。
只是不等他上头，下一秒。
大蛇疯了！
它居然将火焰花朵整个吞了下去，不过，只是瞬息，那花朵便又被吐了出来。
速度之快，若不是他在草人状态，也许都看不清。
看着燃烧起来的蛇躯，也不知道是不是许卿的错觉，他感觉大蛇的鳞甲更加细腻凝炼了一些，上面的花纹也更清晰起来，尤其是蛇头上那对小角居然肉眼可见的长了一截。
许卿看向火焰花瓣，突然发现花瓣居然少了一片，还有十三片了！
它在炼化那朵火焰，还真让它成功了。
大蛇瞳孔中都冒着紫色的火焰，满意的打了个饱嗝，钻入岩浆消失不见。
……
等了片刻，确定大蛇沉没进岩浆深处，许卿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周身一道道黑气环绕。
眼中黑鸦虚影隐现，如同鬼魅穿过岩浆上空的石头通道，看着眼前那唯一一个没有干瘪下去的坟包。
他伸出手掌，上面弥漫着黑气贴向了被封住的入口。
坟包似乎是某种特殊的混合物，在黑气的侵蚀下开始溶解，不多时便出现了一个洞。
下一刻，许卿瞳孔骤然变的猩红。
从洞中涌出的紫色气流被许卿吸了个干净，直到一股气血涌来的时候，他猛地清醒过来。
心头一震，难道她还活着不成？
钻进坟包，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其中有两道人影，其中一道正是柳如烟，白色的衣裙随着胸口起伏。
她居然真活着！
柳如烟前方，柳清盘膝而坐，上身赤裸，上面画满了诡异的符文，符文呈红色。
但此刻他的身躯几乎没有了血肉，人皮贴着骨头，双手还维持着掐诀的动作，一层薄薄的光罩将二人保护在其中。
光罩已经岌岌可危。
突然，柳清深深凹进去的双眼睁开，在看到是许卿的瞬间光罩破碎消散。
他面色一喜，费力的看了眼身后的柳如烟。
柳如烟同样面色苍白，但比起柳清来说却不知好了多少，性命无忧。
他回过头，道：“带，带她走……”
许卿上前一步，扶住了柳清，这才发现，他全身上下的血液居然已经被抽干了。
“小妹……带，带她离开村子，小妹，交给你了……”费力的说完这句话，许卿能感到柳清身躯一软。
他死了。
许卿面色如常，抱起柳如烟出了坟包，身影鬼魅般快速消失在了通道中。
……
柳如烟不知道自己死了没有，自从一年前被带到山上之后，她就没有了自由。
和其她姐妹一样，不仅吃的食物被严格控制，只能吃素食，而且还要吃很多草药。
其中有很多都很珍贵，但她没有多想，因为这是父母让他来的，他说去了山上以后便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直到来到这里，她才明白父母骗了自己，一切都和她想的不一样。
不过眼下一切都无所谓了，她要死了。
咦，我不是要死了吗……为什么还能思考。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看到有人抱起了自己，好温暖。
真好，是他来了吗？
随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她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醒了？”
柳如烟挣扎着起身，四周很暗也很冷，和家里的地窖一样。
“我死了吗？”
“这里是地狱吗？地狱有你，还不错。”
柳如烟看着那个人，心里这样想着，便想抬起手摸一摸那个人的脸。
她还从没有摸过呢，就这样死了好亏。
只是……那张脸怎么在退后。
“不许动！”
她着急的喊了出来，果然，那张脸停了下来，不再远去。
终于摸到了。
等到手指触碰到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在柳如烟心头涌现。
好暖啊，也好软，这就是摸他的感觉吗？好像家里的小黄。
只是，为什么这感觉这么清晰，这么清楚，就像，就像我还活着。
“……”
下一刻，她彻底清醒了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脸瞬间红了起来，手指触电般收了回来。
良久，沉默过后，终究还是柳如烟忍不住，看了看四周问道：“这是哪里？”
“地洞，至于为什么，你应该知道。”
“……”
“柳清呢？”
“死了，我到的时候，全身血液都被蒸干了。”
“嗯。”
令人意外的是柳如烟的反应出奇的平静，只是点了点头。
似乎是察觉到了许卿的眼神有些诧异，柳如烟微微一笑，甚至带着些俏皮道：“是不是很奇怪我的反应？”
“觉得我应该哭的稀里哗啦，死去活来的？”
“……”
看到许卿的默认，柳如烟挽起了头发，神色洒脱。
紧接着她嘴角上扬，捂着肚子开始抖动，直到眼泪都笑了出来，这才止住笑意，抹去眼角泪痕。
抬头痴痴的看着眼许卿，追忆道：“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个子小小的，瘦瘦的。”
“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你的眼神，嗯……一如现在，平静，坚毅。”
“那时的我不懂，我只是想着，你好可怜啊，甚至等我晚上回家，还偷偷哭了。”
“是不是很蠢，咯咯咯。”
“……”许卿有些惊讶，或许他也会同情他人，但为了别人哭，他从没有过这种感受，想来以后也不会有。
许是累了，柳如烟笑声戛然而止，收起了追忆之色，自嘲道：“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可怜你呢……”
“最起码，你没有被当成猪狗养，你的未来不确定，不像我，自打父母养我的那一刻便是为了今日能让我成为一件供人观赏的瓷器。”
“呵呵，你应该猜不到吧。”
“柳清才是亲生的，而我和你一样，是外来人，也是，怪不得我那么喜欢你，原来你和我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