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柳清一路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然后钻进了一处通道，许卿忍不住心好奇，没有多想便跟了上去。
胡柳镇所在的这座山上多有天然溶洞。
二人一前一后，兜兜转转。
许卿越跟越奇怪，虽是不同的路，但能察觉到大致的方向是向下，这么会儿二人差不多已经到了山腰腹地。
越往下，柳清走的越慢越谨慎，有时候还会折返，许卿的心态也紧张了起来。
一路向下能感觉到温度的上升，这山中唯有瓷窑会有这种情况，恐怕这柳清的目的地和他相同。
如此也好，剩得他辛苦找了，一念及此，许卿暗叹柳清果然成长了会体谅他了，欣慰的同时，对柳清也是越看越顺眼。
只是看他这样子，肯定也是偷偷进来的，自己想见识见识瓷器，他想干什么，莫非要偷瓷器。
果然，他神色幽幽，嘀咕道：“狗改不了吃屎。”
在许卿的恶意揣测中，二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深处，直到拐过最后一道弯，钻出前方的通道，许卿瞬间愣在了原地。
不提扑面而来的热浪，那硫磺的气味便令人窒息。
“这是岩浆！”
低头看去，果然是岩浆，而且还是极其活跃的岩浆洞！
许卿万万没想到小镇这座山内部会有岩浆。
抬头望去，大大小小的通道如同蜂窝布满了整个岩浆空洞，巨大的岩浆空洞并不是空无一物，在岩浆中心有一处平台。
平台上，一朵奇异的火焰花朵吞吐，散发着异香。
平台周围有一、二……整整十四道狭窄的石头路延伸向平台上空，连接着一个个房间大小的包子。
不对，与其说像是包子……
许卿瞳孔一缩，心头一惊，心头一个字眼骤现。
坟！
就在许卿观察的时候，柳清居然顺着其中一条狭窄的通道爬向了其中一处坟包。
他心头一动，莫非那声名远扬的瓷器就在其中，就在许卿想着终于能一睹真容的时候，耳朵微微一动。
有人来了！
他赶紧伏下身子藏在通道内，通道上的柳清似乎也察觉到有人来了，紧紧贴在窄窄的通道上，好在通道众多，来人似乎没有察觉有外人，自顾自说着话。
“都准备好了？”
“胡爷，瓷胚都准备好了，就等明天开窑了。”
“这两天盯好了，等开窑了，这次送瓷就由你去吧。”
许卿心头一动。
是那胡文家的老头，以及那个对视过的奇怪汉子。
汉子闻言面色瞬间通红，立马跪下磕头道：“多谢胡爷！胡三定不负胡爷所望。”
“嗯。”
老头弯腰虔诚的拜了拜火焰花朵便离去了，待到二人离去之后，许卿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有些大失所望，看来那坟包里没有瓷器。
咦？
柳清这是做什么？
许卿面色愕然，看着柳清爬进了其中一处坟包中。
稍稍等了一会，看柳清还没有出来的意思，许卿目光闪烁。
此地诡异，不易久留。
既然知道了通道，等明日开窑时来见见世面也行。
一念及此，他便退意萌生，缓缓向后退去。
此时知道了瓷窑在山腹中，许卿便没有再向上爬，他的方向感很强，没过多久便找到了岔道。
很快便找到了地道的入口，等确定四周无人，一个跃起消失在了通道中。
……
小镇的夜晚多年来总是如期而至。
直到今日，傍晚的一把火映红了半边天，终究是将夜晚的到来推迟了些许。
待到烟火燃尽，尘埃落地。
山下柳婶还是带着刚蒸好的馒头来看他了……
“卿哥儿，我竟没看出来你是个苦命的，只是可惜了你这副好皮囊，怕是烧的皱皱巴巴一点也不好看了，婶婶我就不挖了，你且好生歇着。”
“……”
似在等许卿的回答，停了一下才继续感叹。
“你这孩子，去年婶婶不就提醒过你了，怎不来找婶婶，许是感情淡了，哎……婶婶不一样，婶婶是欢喜卿哥儿的，你看婶婶还给你带了点吃的，卿哥儿，你……吃了就上路吧……也忘了婶婶吧。”
柳婶一脸的恋恋不舍，将馒头放在灰烬之上便扭着屁股掩面离去。
若是许卿得见此般，定要叹一声，夕阳西下，断肠人在胡柳。
长夜余烬。
老黄是第二个来的，也是最后一个来的，还是提着自己的酒葫芦，看样子应该是刚打满的，将酒倒在废墟上，便一言未发的离去了。
人死灯灭，一切尘烟随风。
胡柳镇还是胡柳镇，没有因为许卿的死掀起一丁点波浪。
小乞儿罢了。
……
待到最后一盏夜灯熄灭，许卿钻出了通道，站在山腰处望着山下自己的住处，久久无语，那里已然没有了一丝的烟火。
一如许卿。
良久，他转身向老黄的洞窟走去，跟了老黄五六年，走之前也得见一面，老头清苦，自己这唯一的‘朋友’若走的这般凄惨，许卿怕老头子后半生睡不安稳。
放轻脚步，许卿悄无声息的来到老黄窑外，脚步骤然停了下来。
“有人！”
心头一动，这么晚了谁会来找老黄？
许卿缓缓躲到一旁暗处，耳朵微动，山里清净，窑洞里的说话声虽然不大，但对他来说很清晰。
“看过了？”
“看过了。”
“死了？”
“死了。”
前者声音雄厚，后者声音浑浊，老黄自然是后者。
“既然死了那便再找一个。”
“哼，你以为培养一个那么容易？费了我五年时间，结果就被你那群畜生崽子一把火烧死了！”
“死就死了，再培养一个便是了。”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还有几个五年？与我同期的花神童子早都没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坚持多久！”
“呵呵，老黄，此处好歹也是一处洞天，你身为花神童子，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你的福分，且要学会感恩。明天开窑，且要你老用心呢，嘿嘿，那万蛇噬心之痛，想来老黄你是不想试试的。”
沉默过后，随着老黄的怒吼，窑洞内一道高大的身影从窑洞内游出来。
没错，游出来。
许卿没有看错，人身蛇尾，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他眼中神色莫名，脑海中闪过与那大汉对视时面具的异常。
看来这胡柳镇也不简单。
随着窑洞内老黄的叹息，许卿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