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灵霄殿。
一位温文尔雅的金袍青年一手支着头垂眸坐于大殿玉座上。
大殿两侧分立着天界的文武百官,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垂手一动不动,恐怕动一下便会招来厄运,只屏气敛声地竖着耳朵听着。
“所以你并未将青瑞带回?”
金袍青年出声,问跪在殿中缩着脖子不敢抬头的银甲,声音如清泉漱玉,却又威严无比。
“末将......那徐三突然出现挡在前面,声称青山被毁是他所为,末将......末将不好擅自做主啊!”
银甲抬起一张苦瓜脸,刚碰上金袍青年的目光,便又吓得低下脑袋。
“天君!”一手捧寿桃的仙翁出列,捏着手指掐算道,“青山神刚刚陨落了,神丹离体,神体消散。”
银甲见此忙道:“天君,恐怕是那徐三杀人灭口啊!”
“哦?”天君重华坐直身体,抬起眼帘,“这么说来,因为你的玩忽职守未将青山神带来,导致了她被杀而亡?”
银甲顿时冷汗淋漓:“天君,这......这从何说起,末将只想着尽快将徐三出现之事奏请天君,没想到徐三竟连青山神也不放过......”
银甲说道此处,又偷偷抬头瞥了一眼玉座之上天君的脸色。见他似有愠怒,忙又磕头说道,“末将有罪,还请天君......责罚。”
重华未再出声,只用手指轻敲着玉座扶手。
有一武将硬着头皮抱拳出列:“天君,他只是个五品小将,对上徐三确实难有胜算,还请天君开恩,从轻处罚。”
这银甲是这名武将的副将,自己的人能保当然要保。
再说万一被带下去严审,保不定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来。
“五品小将对上徐三难有胜算,那卿去可好?”重华似笑非笑地缓缓问道。
这武将闻言一愣,忙挤出个苦笑:“天君,末将理应为天君分忧,可上次末将下界处理妖物,伤了腿脚,实在行走不便......”
说着,一瘸一拐地在殿中走了两步,“天君,您看我这......”
重华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这位武将见天君放过自己一马,松了口气,却不忘再坑自己官场对头一把:
“不如派青龙将军前往?青龙将军骁勇善战,定能将徐三擒住。”
青龙将军狠狠地瞪他一眼,忙拱手道:“天君,末将最近在训练新兵,不宜出战,朱雀将军应能担此大任!”
朱雀将军:“南方最近水灾频频,疑似有妖物作乱,末将需下界查看究竟!末将举荐天顺将军前往。”
天顺将军:“天君,末将并非推脱,只是近日末将要渡天劫,需闭关,不如将此战功让给天罡将军?”
天罡咬牙切齿:“末将上月刚被贬为五品,已无资格和诸位将军争功!”
天顺:“......”
“呵,朕竟不知天庭目下如此缺兵少将!”天君重华轻笑一声,换了只手撑住头,重新倚靠回玉座上。
“天君!”一位老将清清嗓子站出来道:“自几百年前的那场三界乱战,几位身负要职的将军或是重伤闭关,或是陨落,不少武官官职便空缺了下来。
“而近些年来飞升上来的,不是炼丹炼药就是舞文弄墨,无一能领兵打仗者!
“老将建议,天庭不应再重文轻武,应派人下界选拔可用之才,多多提携武将飞升!”
“老将军,你此言差矣!”文官这边闻言不乐意了。
一自诩资历高的站出来说道:“重文轻武乃是大势所趋!天君英明神武,亲自下凡平定三界乱战,至此之后三界安宁,四海八荒再无大战,如此盛世,当然要精兵简政。再说飞升乃天命所定,何须我辈强求!”
“既然大人如此说,那么大人便去捉拿徐三好了!”
“你!老将军,你这就不对了!这是你们武将的职责,怎可推给我们文官?”
“那不一定,没准徐三就被大人您这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呢!”
“谬论!真是岂有此理!”
“你又何尝不是谬论?”
灵霄殿吵成一片。
按说不论哪位君王,看到自己臣子互撕都不会太高兴。
但这位偏不,这位自小便爱看戏。
只见他歪着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看的津津有味,就差来盘瓜子了。
“天君,已是酉时。”一年轻的红衣文官于一片吵闹声中,平静地低眉拱手道。
声音不大,但却能让殿中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殿中立刻安静下来。不少神官在心中默默为他点赞:景大人,好胆量!
众神官敢在灵霄殿激烈争辩,但却无人敢提已到点散朝,应回家吃饭。
唯有这景大人不同尔,敢言敢语,一语道出众人的心声!
于是众人皆敛了声,等天君发话。
高高在上的金袍青年被人扰了兴致,似有点不快。
但也无法,既然已经不吵了,干坐着也无甚意思,于是慢悠悠道:“那便.....散朝吧。”
***
而此刻,天界瑶池边,一众仙婢正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
这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手持一把镶着红宝石的金剪刀正修剪着瑶池边栽种的奇花异草。
“娘娘,刚才灵霄殿传来消息,青山神青瑞陨落了。神丹离体,神体消散。”一位仙婢踏云而来,上前跪拜禀告。
天后凤洛刚要剪下一朵开得正艳的银丝红牡丹,闻言手中的花剪一顿,叹了口气:“她也跟随我多年。”
接着金剪刀不再犹豫,“咔嚓”一声,将那银丝红牡丹剪下,身边的婢女忙用托盘接住。
“给她在阿琼的墓边立个衣冠冢吧。也算是让她姐弟两个团聚了。”凤洛捏起那花看了一眼,连剪刀带花都放回托盘中。
“是。”一紧跟天后身边的仙婢轻声答着,看了一眼托盘中的剪刀,挥挥手,其他仙婢皆低头躬身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