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据点内,伯纳德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鸟嘴面具,连同刚刚脱下的外套一把丢到了沙发上。
那位戴面具的绅士正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品尝着杯中的红酒。
“我不理解,再给我一分钟,我就能够把那两个蠢蛋一起解决掉。为什么要让我撤退!?”
他一屁股坐在绅士的对面,那绅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放在他面前桌上的那杯红酒,伯纳德却未加理会。
“你必须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
伯纳德的怒火倾泻到那绅士的身上,却好像只是泥牛入海,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忽视?他当即屈身向前,双手猛地一拍桌面,将杯中的酒液都溅出来了一些。
可正当他要发出咆哮的时候,绅士突然抬起头,眼中一道寒芒闪过,将他的话堵回到了肚子里。
绅士没有动作,伯纳德却感到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平息着他的怒火,并让他慢慢地坐回到了沙发上。
“再过一分钟,猎犬的嗅觉就会抓住您。”那绅士缓缓开口道,声音一如既往透着诡异的阴沉,“您应该庆幸自己还能够坐在这里享受来自勃艮第的红酒。”
他话中所夹带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伯纳德沉默片刻,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个叫猎犬的家伙,真的有那么强大?”
“比你想象得还要强得多。”
“和那些教廷的鹰犬比起来呢?”
绅士放下酒杯,用那双略显压抑的眸子盯着他。
“我知道您向来不把那些专家们当成一回事,可猎犬不一样。用您也能够轻易理解的方式说明,在这里,在光明城,没有人能够从正面击败猎犬。”
伯纳德的一双眉毛不悦地竖了起来。
“那为什么你们这些狗东西还要让我去绑架他的小妹,引火上身?”
“这把火总有一天会烧到我们身上来的,现在只是些微提前了一些罢了。至于那个女孩...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仍然希望能够将她弄到手。她的价值甚至要高过整座卢浮宫。”
伯纳德将信将疑地盯着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放到嘴边细细地品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鲜红色液体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铁锈般的味道。
“但现在你们把一切都搞砸了!那女孩现在藏得比他妈的共和国总统还要深!那个叫猎犬的家伙又跟条孤魂野鬼似的在外面游荡,咱们干什么都得躲着他!还有那些正义部和教会的走狗!在一点一点地蚕丝着你们的领土!连反击都束手束脚!下一步咱们要怎么办!?不管你们有什么计划,都赶紧给我吐出来!我费劲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和你们这些加洛林人一起慷慨赴死的!”
面对伯纳德的威胁,绅士只是轻轻笑了笑,随即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放在手中晃了晃。伯纳德的声音便立即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僵在原地,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小玻璃瓶和其中的透明液体不放,额头上冒出丝丝冷汗。
几秒钟之后,那绅士把玻璃瓶朝着伯纳德的方向丢了出来。他赶紧伸手小心翼翼地接住玻璃瓶,好像接住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
“失去了我们的支持,您甚至连苟活都做不到。”绅士笑眯眯地说道。
“怪我瞎了眼,居然会蠢到和你们这些魔鬼做交易。”
他打开瓶盖,仰起脑袋将其中的液体一股脑灌进了肚子里。
药物的味道令人头脑发晕。伯纳德随手丢掉空瓶,然后伸出右臂,神情复杂地检查那完好无损的肢体。
如果不接受交易的话,失去一条手臂对他来说和直接杀死他没什么区别。
“商人的交易自然是为了牟取利润。不过,对咱们来说商人这个身份只不过是副业,我们所牟取的也不过是一些蝇头小利。就像我们之前所承诺的那样,只要您能够帮我们度过接下来这一场风暴,您就可以带着药物的配方离开大陆,自由地去到全世界任何您想要的地方。”
自知把柄在对方手上的伯纳德盯着眼前的绅士,眉宇中闪过一丝怨恨,但他什么都没敢说。
“您或许会以为我们当下的形势一片糟糕,可在我看来,咱们可是胜券在握。当然,圣主不会对怠惰者投下慈悲,祂为我们铺平了道路,要走完全程却只能靠我们自己。
这里恰好还有一份工作需要您去办。这工作正是您的强项。”
“什么工作?”
“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们的一位赞助商对他的某个对手感到十分恼火。现在他想要让这个对手彻底闭上他那聒噪的嘴巴。”
这确实是伯纳德最擅长做的事。可当他从绅士那里接过写有目标详细情况的那张照片时,却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是个普通人。”
“是的。”
“那么,凭你们的手艺,要杀死他不是易如反掌么?轮得到让我出马?”
他抬起眼皮,有些鄙夷地盯着绅士的脸。
目标的地位固然不低,但绝不会配有过于强大的安保力量。和刺杀那些大主教比起来简直轻松到无以复加。他有自信能够快速完成任务并不留痕迹的迅速逃离。伯纳德自诩为是个挑战者,这种程度的任务只会让他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
“这件事只能由您去做。因为目标的身份敏感,正义部清楚我们的手法,如果由我们去做,他们势必会把案子查到我们的脑袋上来,从而顺藤摸瓜找到那些支持着我们事业的赞助人——他们并不想看到这一点。”
“无聊的把戏。”
话虽如此,任务就是任务。既然收了报酬,就得满足金主提出的要求。所谓雇佣兵就是这么一种存在。他随手将照片收到了口袋里。
“我保证几天后全城的报纸都会刊登这倒霉玩意儿的讣告...”
看着绅士脸上露出的微笑,伯纳德却陷入了沉默。他盯着绅士,过了好久才终于出声。
“你确定咱们能够打赢这场仗?如果那个猎犬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可怕的话?”
对于他的疑问,绅士只是露出了一个阴森的微笑。
“这世上从没有永恒的王座,我的朋友。你应当铭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