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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时见她不似玩笑,便也认真道:“当然是靠自己过上好日子。”

“那你这几天务必要与我配合好,我们要让临江王殿下去源头解决水患,否则今年的毫州依然会沦为泄洪之地,那么一切就都是枉然了。”

方明时不知道柳朝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直白道:“木翰林你的计划可否详尽告知,否则我不知自己该怎么配合你,也不知该不该信你?”

两人相交不深,方明时不信她也是自然。

陈菀也道:“木新阳,你就直说吧。方明时他若觉得可行定会听你的,大家站一条船上了,这时候才需要同心协力啊。”

“同心协力?”

柳朝雪看了一眼陈菀,看她一脸认真觉得好笑。她居然到了现在还愿意信她,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陈菀知道她所言为何,但是此时她并不想计较往事。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我不想再提。木新阳,试试相信别人吧,你也不是一定要单打独斗的。”

是吗?相信他们?

不,不会。她柳朝雪在这世上只信一人,那就是她自己。不过眼下之事还谈不上信任,顶多算得上合作。

她叹了口气,道:“其实毫州的灾情想要解,有两点至关重要。一是如你方才所说,需要挖一条通渠将澹河的水位降低。二是确保清江之水不会大肆泛滥,否则等到大洪水到来一切也是枉然。”

方明时点头同意。

“第一点,我想只要临江王一声令下并不是太难。”说到此处,她看了陈菀一眼,道:“这个事陈菀你能做到吧?”

“啊?”陈菀不知道她为何有这样的认知,觉得她能左右空桑锦的看法。

“你可以吧。”柳朝雪很是确定。

“我不可以!”

陈菀可不敢揽过这么大责任。

方明时忙道:“木翰林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不如我们先谈第二点?”

柳朝雪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道:“你倒是会怜香惜玉。罢了,那就先谈第二点。如何才能保证清江之水不会过分泛滥?”

“清江水是我们能控制的吗?”陈菀疑问。

“如果我说能呢。”

方明时和陈菀面面相觑。这个柳朝雪说的什么大话,竟说自己能控制清江水,真当自己是什么神仙不成。

“你打算怎么做?”

柳朝雪问方明时:“方通判,不知你有没有看过东秦国的水患卷宗?”

“……略有涉猎。”

“那你还记不记得,究竟是哪一年开始清江年年泛滥?”

“是长兴二十五年开始。那一年之前清江从未泛滥过,所以沿江两岸的官府和百姓毫无应对之法,伤亡惨重。加上国库空虚无力支援,那年的惨况连卷宗都不敢详实记录。”

方明时的记性极好,虽算不得过目不忘但只要是他想记的东西总是能记得清清楚楚。

“没错。正是长兴二十五年。”柳朝雪是有备而来的,她早已对水灾形成的各种原因做了假设,如今实地勘察无非就是求证而已。

“长兴二十五年,你可记得还发生了什么事?”

“这……”方明时一时想不起来。

“是当时的河西王正式被封为昭王,并获封地昭北。昭王……也就是现在的摄政王。”

摄政王获得封地昭北,清江开始连年泛滥,而昭北又是清江的源头。这三者之间说没有联系是不可能的。

柳朝雪继续道:“我查过,昭北之于清江与毫州之于澹河所差无几。所以澹河之患与清江之患的原因很有可能也是一样的。”

“……树木?”方明时想到了。

“是。”柳朝雪点头认同,她又继续道:“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只不过我们不能进昭北,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猜。”

毫州砍树是因为朝廷的纳征,那昭北呢?昭北可不需要给朝廷纳税,那他砍伐树木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陈菀当然知道原因,那是因为他要起兵造反了。起兵需要大量物资和银两,而昭北最多的物资就是树林,伐树卖钱或许是最简单的原因。

可柳朝雪仅凭那些枯燥乏味成堆成堆的卷宗就能把事情猜测到这一步当真是不容易。

“清江之患便是在昭北,我们若想治水便要去昭北。”柳朝雪下了结论。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方明时虽然只是个穷府的通判,但对朝廷局势也是有所了解的,昭北之地虽然名义上还是东秦国,但实际上已经是摄政王自治地了。任何人不得摄政王的允许是不能进入的。

“寻常人自然是进不去的。但是……”柳朝雪看向陈菀,眼神暧昧:“临江王或许可以。”

又是临江王,又是看向她。这柳朝雪怎么回事,就认准她了?

……

天色已经全黑了,陈菀这才晃晃悠悠地回了驿馆。

按理来说她要先向空桑锦汇报。

“笃笃笃……殿下,睡了吗?”

敲了许久也不见开门,陈菀便作罢了。正在她准备离开时门却开了。

开门的人是张保,张保冲她眨了眨眼睛。

“陈菀,你也太不像话了!这么晚了才回来,也不怕别人担心吗!还不快进来!”

“哦……”陈菀知道,他这是骂给空桑锦听的。这就说明空桑锦已经极度不爽了。

她小心翼翼地进门,看见空桑锦敞着外衣披散着头发正在喝茶。

气压低到吓人。

“殿下,我回来了。”

空桑锦没有理她。

陈菀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又要努力热脸去贴冷屁股了。她走上前去,笑嘻嘻地把脸凑到他跟前:“殿下,你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

空桑锦冷冷抬眸,碧色幽冷的眼眸盯着她,看得她浑身发毛。

“哼!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的人吗?”

一到这里见了些眉眼周正的小白脸就找不到北了。不过这句话空桑锦没有说出口,只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行领会。

“当然。”陈菀忙表忠心:“殿下让我跟着他们不就是探听他们的动向嘛!我这不是一回来还没吃饭呢就跟殿下汇报来了嘛!”

“哼……”空桑锦总算正眼看了一眼陈菀。

“怎么样,他们找到解决之法了?”

“找到了。不过也可以说没找到。”

空桑锦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他们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可是凭他们却是完全做不到的。所以就算是有办法也等于是没办法。”

“根源?就这么一下午的功夫,就能把问题看得如此透彻?”空桑锦沉默了片刻,心里对这个木新阳又有了新的看法。

不对,他绝对不是一个下午就把问题看明白的,否则他不会那么坦然地接了这个看起来根本就是戏弄他的任务。

此人是有备而来。最要紧的是,他是替空桑钰来的。

既如此,看来是空桑钰决定用他的手去对付摄政王了。他这个皇弟还真是长大了,知道借力打力了。

空桑锦原本的那些小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他现在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那你觉得本王应当如何?”空桑锦竟然问陈菀的意见。

陈菀装作讶异,思考了一会儿,道:“殿下,你是否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摄政王的死期?”

当然记得。

今年的立冬日。

“如今已是三月了,他蹦哒不了多久了。如果此时您还犹犹豫豫,那怎么获取陛下的信任呢?”

“不如……拼一拼?”

“咱们就往那昭北去,揭穿他的阴谋。”

陈菀的话陆陆续续落进他的耳朵里。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有道理的。

若是不知他的死期,论他如今的实力是万万不敢跟摄政王作对的。可若是陈菀所言不虚,那么他就没什么好顾虑的。

可陈菀的算术真的可靠吗?她难道就不会算错?就算她没有算错,可她的话真的值得相信吗?万一她要是骗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