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还有一事。”站着的那个忙道:“县令大人命我二人来,除了杀人灭口,还让我们寻您的私印。”
“私印?”空桑锦皱眉。
地上那个忙插嘴:“对对对,县令还让我们务必带回。这才让我们更加疑心啊,若您是假的那这私印也必是假的,带回去有何用?若私印是真的,那您可能也是真的啊……”
他这一段绕口令似的话倒让陈菀陷入了沉思。
对啊,空桑锦的私印能有什么用呢?
除非……
“你们县令叫什么名字?”空桑锦突然发问。
“何守道。”
两人齐声回答。
空桑锦敛去笑意,面无表情坐在太师椅上。
一屋子人不敢吱声。
良久才听空桑锦道:“去把溪风叫醒。这两个人交给他处置。”
这话显然是交代陈菀的。
“是,王爷。”
陈菀退了出去。
天还未亮,清江府的晚风吹的人心里冰凉。
陈菀走在安静的驿馆里,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何守道偷私印想必就是要去救华章,因为顾暹现在是凭着空桑锦撑腰才敢办他,只有空桑锦的私印才能吓到顾暹。
何守道是华章的人,他手里有跟柳朝雪中的一样的毒。但是华章为何要给柳朝雪下药?柳朝雪明明都已经放过他了?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陈菀忽然脑海里钻出了柳朝雪中毒后的那句话。
“找卿雁安……”
目的明确,丝毫不乱。
甚至连原本她无法理解的那句尉迟狄的话也突然明了了。
“怪不得那个小子连陛下的命令都没有执行完就消失了……”
陈菀苦笑一声。
柳朝雪,你是真的够狠。为了完美脱身,竟连对自己也是丝毫不留情。
当真是个狠人。
等到陈菀叫来溪风,看着他把两人绑了扔到了柴房,这才回到房中。
可惜她却是再也睡不着了。干脆就坐着等到了天亮。
等她用朝食的时候红云碧水才悠悠醒来。
红云惊讶道:“姑娘,你怎么起这么早?是不是因为我们在才没睡好啊?”
陈菀摇了摇头,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姑娘,你胆子够大的!就你这个样子还敢去救王爷?”碧水心直口快,红云给了她一记瓜落。
“别瞎说。”
陈菀倒是无所谓:“碧水说的也不错,昨天是我莽撞了。”
红云愁眉不展:“我们还是太大意了,一路走来我们对饮食处处小心,唯独以为这个官家驿站会安全些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就被人钻了空子。”
“红云你也不必过分担忧,好歹这事并没有太大的差池,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也算好事。”
“姑娘说的有道理,经过这一遭,我们大家都会更小心了。也不算坏事。”
红云听了这才没那么自责了。
第二日,因为昨晚的事众人休整到了午时才出发。
陈菀看了眼随行队伍,她凑到溪风身边问:“溪大哥,那两个人呢?不带着吗?”
溪风一边搬行李一边答:“那两个啊……放了啊。”
“放了?”陈菀有些讶异,这可不像空桑锦做出来的事。
“是王爷的意思吗?”
“自然是王爷的意思。”溪风一脸你质疑我的忠诚的模样不爽道:“你这话说的,不是王爷的意思我怎么敢擅自作主。”
“没有放,剁成肉泥喂狗了。”
空桑锦走过幽幽留下一句话。
溪风跟着他,回头对着陈菀指了指空桑锦做了一个“嘴硬”的口型。
陈菀有些意外,空桑锦居然也有网开一面的时候。
上了马车陈菀依旧是补觉,这几日她全然日夜颠倒。再这么下去可不行,陈菀只眯了一会儿就强迫自己醒来。
“姑娘,到渡口了。”
红云在车外喊她。
陈菀下了车,眼前是一条浑黄宽阔水流平缓的江。
“这江……也能叫清江?还不如叫黄江。”陈菀不由地发出了疑问。
“这江啊,也不是一直这么黄的。”张保笑着解释道:“以前这江的确是清澈无比的,所以才得了此名。可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忽而就变黄了……至今也未可知。”
“原来如此。”陈菀嘴上答得乖巧,心里却在想,江水变黄无非就是泥沙变多,想必是上游某处泥土流失严重。在这个农作物全然靠天吃饭的时代泥土流失是关乎民生的大事件,当权者居然全然不管,真是够尸位素餐的。
渡口已经停了一艘三层高的华丽渡船,旗上没有任何族徽标记,但只需看船的华丽骚包程度就知道定是空桑锦的无疑。
空桑锦率先登船,其他人尾随而上。
陈菀最后登船。她站在船头回望江南大地,这片秀丽多姿的土地,她可能要离开一阵子了。
……
船行了两日终于靠岸。一行人到了一个叫闻县的小城。
闻县的风貌与江南已经是全然不同了。江南的房子都是青瓦白墙,路上铺的都是青石板,百姓家中偏爱种植花草,整一个清丽婉约。但是闻县的房子却大多是灰墙黑瓦,庄严大气,地也多是黑砖地,路上种的也多是松柏之类的四季常青的大树。
江南江北果然是大不相同。
陈菀坐着马车,看着沿途风光沉浸在初来江北的新鲜感中全然没有发现江北的不对劲。
马车停在了闻县最好的客栈门口,空桑锦刚一下车就被几个小叫花子围住了。
“大胆!谁的车都敢拦,你们有几条狗命!”
溪风及时挡在小叫花子和空桑锦中间,他拔出佩剑,森森寒光吓得这帮孩子瑟瑟发抖。
陈菀看这群孩子最大的不过七八岁模样,小的更是连走路都摇摇晃晃。可无一例外都瘦骨嶙峋,伸出来的手都跟鸡爪子似的。
陈菀心里一酸,挡下溪风的剑道:“赶他们走就好了,别吓唬他们了。都是一群孩子……”
溪风却没有听她的,他皱眉道:“姑娘你不知道,以前就有贼人专门用一些孩子做幌子来行刺。这不得不防。”
陈菀笑道:“溪风大哥,你英明神武还能怕几个毛孩子?再说了,他们饿的路都走不稳了,哪有这个力气行刺。”
溪风还在迟疑,看了看空桑锦的脸色。
只见空桑锦看着刚才被一个孩子抓过的衣袍皱了皱眉。原来是雪白的狐皮大氅被孩子摸出了一个黑手印。
他不悦地解了衣裳一把扔在了地上,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便抬腿进了客栈。
陈菀迟疑了片刻,捡起了这地上的大氅。
碧水阻止她:“姑娘,这衣裳王爷定是不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