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天说变就变,这场雪来的快,去的也快,虽然落了一地的白,可这天空已经放晴,艳阳高照下,冰雪消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街道两边的商户们起了个大早,自觉地将积雪铲在道路的两边,留出条道来。
等君卿从宫中回府之时,路面上的积雪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马车在清扫过后的道路上行的更加通顺,君卿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头顶的日光,不知不觉间,已是午时了。
唐忠在前面驾着马车,听见动静,他回过头来:“主君,外面冷,您小心些,莫着了风。”
“去铺子。”
君卿淡淡的声音传来,许久未去铺子里,今日有时间,他自然是要去的。
此时马车里只有他一人,莫飞鱼见他平安出宫后便与他在宫门外分开了,去了何处,他也不知晓。
而周彤儿自然是死罪难逃,已经被下了狱中。
不过二人既然答应了保她一命,自然是不会食言的。
以唐刃如今的身份,又有萧怀策作为两人的靠山,想从死牢中救出一人,还是十分简单的。
听他说要去铺子,唐忠立刻调转了车头。
马车载着两人,向锦乐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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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宫中,太医们行色匆匆,向皇帝寝宫赶去。
许是气急攻心,皇帝下了朝不久便吐血昏迷,惊得一众宫人们乱了阵脚。
皇帝的身子一直很硬朗,像这样吐血昏迷还是第一次。
好在有萧怀策还在宫中主持局面,原本已经打算出宫的一些重臣也匆忙返回。
皇帝毕竟上了年龄,倘若是就此撑不过去,太子已经被废,那么萧怀策便是最为合适的下一任皇帝人选。
这些重臣们心知肚明,一个个守在皇帝寝宫之外,等待太医宣布结果。
宫里正是乱的时候,唐刃这个禁军统领却是如常安排一切事宜。
如今所有人的重心都在皇帝身上,自然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他。
皇帝只下令将废太子终身囚禁宫中,却并未言明是何地方。
所以如今萧怀煜是待在自己的寝宫之中。
他虽然已经被废,可宫人们对他却还是不敢懈怠了。
他一回来便发了通火,将所有宫人都赶了出去,自然也就没有人敢留在他身边侍候。
因此,除了殿外有禁卫看守,殿内便只有他一人。
唐刃轻车熟路的踩着瓦片,从窗子翻了进去。
他脚步轻盈,落地无声,等萧怀煜反应过来的时候,唐刃手中的刀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间。
萧怀煜心头猛然一颤,随后他很快冷静下来,咬牙道:“上一次,果然是你!”
先前唐刃的那一眼,他其实心里便于明白,否则也不会恨极了,三番五次想要杀唐刃。
他此时只恨自己派出的全是废物,殊不知那些人早已做了花肥。
唐刃并不想同他废话,他冷漠的眼神只是在打量一件死物。
不等萧怀煜再次开口,他直接肘部用力,狠狠一击之下,萧怀煜顿时软了下来。
唐刃伸手拎起他的衣领,将人提到书案前坐下。
随后他从怀里取出一罐药来,掰开萧怀煜的嘴便灌了下去。
这药入口即化,昏迷之中的萧怀煜抽搐了几下,口中溢出鲜血来。
很快他面色发青,唇色乌紫,唐刃用手探了一下,确认他已经再无生还的可能,当下便要离开。
可随着萧怀煜的手臂垂下,一枚小小的虎符从他袖中掉落下来。
唐刃捡起来一看,随后不动声色塞入怀里,离开此处。
待到宫人发现之时,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后。
此时太医已经诊断出皇帝只是一时的气急攻心,服些安神的汤药便好。
见皇帝并无大碍,留在宫中的几位重臣,这才离去。
为了彰显孝心,萧怀策自然是侍疾于皇帝榻前。
这边皇帝刚醒,便有宫人来报,废太子服毒自尽于东宫。
皇帝刚服下的药再次吐了出来,太医们又匆匆前来。
如此,唐刃今日注定是出不了宫的,只得命人去给君卿传了口信。
皇帝一日之内两次吐血,大怒之下又大悲,身子自然撑不住。
太医们胆战心惊的看过后,一个个头摇如鼓。
好在近日来,苏淮崖一直留在玘王府中,萧怀策立刻便命人去他府中请来苏淮崖。
而与苏淮崖一同前来的还有莫飞鱼。
这师徒两人在皇帝寝宫之中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方才随着萧怀策一同走出。
唐刃正守在殿门外,见三人出来,他也没有客气,直接上前便对莫飞鱼道:“师父,卿卿一人在府中,你回府陪他。”
他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听着倒是有些生硬。
莫飞鱼翻了个白眼,冷哼道:“臭小子,师父是你该乱叫的吗?别忘了,你们还没有成亲呢。”
闻言,唐刃却淡然开口:“卿卿说了,唤你师父。”
言下之意,他只不过是听君卿的话。
莫飞鱼正要开口,便看见唐刃对苏淮崖恭敬行了一礼。
他干脆一甩袖子:“臭小子,老头是你师公,我还是你师父呢。”
“您方才说,不能乱叫。”唐刃立刻开口。
莫飞鱼一噎,瞪着他,干脆甩袖而去。
多日相处,他早就看透了,这小子才不是什么好鸟,一肚子坏水。
他要出宫,苏淮崖却是要留宿宫中,师徒两人很快分开。
萧怀策派了人各自送他们。
等宫道上只有两人的时候,萧怀策这才幽幽开口:“今日这出好戏,倒是让本王开了眼。”
显然这人是兴师问罪来了,如此大的事,唐刃竟然都未同他商量,未免太过不把他放在眼里。
虽然今日之事于他有利,不,应该说是受益颇丰啊。
若无今日之事,他怎能如此快扳倒萧怀煜,如今皇位于他而言,已经是囊中之物。
可唐刃二人如此目中无他的行为,让他不得不对两人猜忌心起。
唐刃目光直视萧怀策,毫不避讳开口: “宰相肚里能撑船,王爷日后为君,肚量难道比不得。”
萧怀策一怔,这话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片刻后,他伸手拍了拍唐刃的肩膀,继续向前走去:“唐将军说得在理,本王受教了。”
唐刃跟在他身侧,并不比他慢上多少,两人并肩,他勾唇道:“我是个俗人,只想与所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卿卿日后想行医济世,我便随他。”
他知道两人有利益牵扯的时候,自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可是一旦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条绳上便只能有一只蚂蚱。
他此言也是表明态度,对权势并无兴趣。
至于萧怀策信或不信,并不重要。
他能送他登上皇位,自然也能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