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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想起来吗?

如同晚钟敲响后轻微的蜂鸣,片段式的场景在那一个个飘离的光点中沉淀着。

离去的男孩对着那个女孩的回望,像是把万年冰川的刺骨都融进了他尚且缺失血性的眸子,如果说身上带刺的人并不是一个假借植物意象的伪饰,那这种令人绝望的不屑和厌恶绝不会为周遭观者遗忘。

桥洞下,胸口洞穿的白袍女人,眼角仿佛还带着血泪一样看着致使她死亡的原因,只是轻轻地摇了头说着,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沙龙里,前一秒好像还在对他娇言细语的女子,下一刻又在对另一位权贵大献殷勤。他并不是不知道,这只不过是掩饰在那位身上留下瞬间致死伤的拙劣演技,但他并没有表露些什么,因为让人知道他对一个孩子的挑逗起了心气是一件无法让他容忍的事。

老妇人在壁炉旁闭上眼睛,轻声叨念着某个人的名字。她赡养了两个熟人的遗孤,但这时候她念的是男孩的名字。女孩在一墙之隔后暴雪连天的屋外听着这一切,她用沾着男孩的血的手抹着左眼,另一只眼却丝毫没有泪水的痕迹。

为什么偏偏是你?

……

唐娜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为紫罗兰覆盖的广袤花海中。

对于先前头脑中灌输入的不明记忆,她暂且没有表出感想,只是看着在花海另一侧圈划出了一片工房性质的台上的梅里明明暗暗闪烁着的背影,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发现嗓子干哑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从一旁的暗侧端着冷水的c走了出来,将杯子递给了尚处于懵然状态的唐娜,说道:“这就是reha…rehabilitation什么的,大概。现在如果感觉身体不适感还是比较重的话,就不要去尝试说话之类的,我可以讲一些简单的复原语句来让你适应一下。”

“不……”

唐娜推开了c手里的水,发觉没法对气音以外的声响再做一点手脚,只好把水杯再接来喝了起来。

在她原先视线里的梅里却已经消失不见,不知何时从这片花海中遁走了。

“这里是梅里的工房,不知道从哪包来的一片地方…总之不在第九区内。梅里已经调取过你的记忆,去找那个跑去你们学校开读书会的那个问题人物麻烦了。”

不用唐娜发问,c先发制人地把这时候她最应该弄清楚的几个问题说了出来,感觉好像说的并不彻底,就补充了一句:“你的那些梦,实际上就是那个人给你下的降头之类不干净的东西,多的我也不清楚了。”

“她…离开…多久了?”

“挺久的,起码从你醒来之前她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究竟是那不知原因的幻视,还是自己对这个人带有的些许执念和恼怒让自己生出了这种印象。

仅仅是常识被完全颠覆的这两日里,些许前日还能再做个与年龄相符的害羞内向女生的形象,但这些事情已经没法再让她用常识保有的安全感去维护自身了。

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意外都是留给想不清楚为什么现状会变成这样的人准备的。

毕竟这种现状,本来就是常识之外的事物所造成的。

第八街区的遥远的某个巷道里,梅里手里拿着家里的叉子,在手中像转笔那样不断在指隙翻回着。叉子的重量分布不均,即使这样她好像也照转不误。

黄昏将近,她并不是在那条巷子里的唯一一个怪人。

巷子的尽头,一个中年男人将手中的烟卷别了别,抬起墨镜仔细看了面前的这个怪人两眼,不禁大笑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副神经质溢出的样子?躲躲藏藏的时间里难道就没有人给你点醒,告诉你人生道路稍微需要点成人风格?”

那个中年男人的面目,赫然是艾尔顿的样貌。

在唐娜梦中分尸她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倒霉的中年电工。

梅里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如同癫痫发作一样止不住地发抖着笑了起来。

不是胆寒,不是这些行为中到底有什么惹人发笑的地方。

她手中的银叉停转,在空中静止下来。

随即是毫无控制的远隔一撕,遥遥对向二十余米的距离外,梅里手中秉住的银叉像是引动了什么气机般,随着这一撕轰然将那副中年男人的面目同着皮上衣一同撕了下来。

是她发觉从唐娜的记忆里提取出来的那个脸是假的之后,发现的这张脸下面的脸同样也是假的。

被卸去下一半部分面容过后,显露出的年轻男子的面容上依然带着些许的从容,哪怕被撕去的厚重衣物里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上身肌肉了。

他只是从兜里抓起了什么向上身拍了拍,就能看到那些被创烂的组织血肉以这个动作为契机开始疯狂地再生编织着。

“这倒不是什么愚人节玩笑,想确认哪个辖区是你所在的地方,是得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他笑着握住了拳,能够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机再度改变。

梅里手中的叉子扭曲着,带挈着手掌一瞬的形变发出恐怖的作响声。

迅速脱手的叉子在可见的数秒内被挤压成褶皱明显的球形,沾染着被严重螺旋粉碎创伤的手上的血液,不停地梅里的身前旋转着。

扎克伯格,你就只会做点弯曲勺子之类的事了吗?

梅里这样想着,伸出手来,向着那如同绞肉机般飞速旋转的银球的方向。

只要抗拒改变,抗拒被改变所改变……

尽管脑海里的想法如此鲜明,但梅里伸出的那只手,却随着旋转的银球而彻底扭曲断裂成丝缕状的血肉和骨头的混合体。

这种急剧的变动下,很快便随着毁坏的手掌延伸到了整条手臂。

失控的伤势像是无法回避般即将吞噬掉她手臂的下半截一样,断肢的痛苦让她冷汗直流,尽管到了这个程度仍然没有发出过什么吃痛的声响,到底该说是内心强大还是神经大条呢?

只剩一半面目的年轻男子撇了撇嘴,欣赏着梅里的狼狈模样说道:“上面虽然没要求过我一定要活捉,不过算了,我还是看不下你这如同畏罪自杀的行为。老实点,七夜之魔女,这对我们都好。”

他让那个银球停止了旋转,事实上扎克伯格也想过,梅里还能做出什么瞬间让他失去行动能力的反击行为。

哪怕她能够确实地夺过这个形变的叉子的控制权,从一开始她没有直接对他下死手开始,主动权就在他的手上了。

只要她有任何新的指令的信号,下一秒这个叉子就会像炮弹一样直接穿透她的心肺。

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协同着先前那个银球的旋转而扭曲破碎着,已经看不出作为人的躯体应有的形状了,梅里仍然是伸着手任由血液在地面上流淌着。

令人不安的出血量……

蔓延的血泊在地面上向前延伸了数米,终于停了下来。

那把被弯曲坍缩化的叉子,早就在男子话说到一半时,如子弹一样打入了她的身体,卡在了血肉模糊的心房中。

无可奈何。

扎克伯格能够感觉到,延伸而来的血泊所带有的瞒天过海性质。

尽管想要活捉这件事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真的让他去面对这个女孩,他恨不得用尽一切偷袭的手段让她直接停止呼吸。

“呼,哈哈……咳咳哈……”

女孩的身形蜷缩着倒了下来,严重失血以及重要器官的直接损坏,只是数个呼吸之间就让这个身体没了动静。

毫无艺术性的杀戮方式。

扎克伯格看着梅里的尸体上仍不断流出的鲜血,不知为何,很想原地找来一罐冰镇的啤酒喝上一口,然后把剩下的部分全部淋在地上的她身上。

他需要去确认尸体的情况,扎克伯格心里这样想着。

他需要去回收七夜之魔女的尸体,交给上议院的那群人交差,顺带着报销一下他因为处理这些事情顺带着惹出的不少麻烦……

为了确保死亡,他应该把梅里的头部也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坏的。

扎克伯格走上前去,在血泊的范围之外伸出手上的烟点了点,一团区别于常规颜色的青色火焰猝然生起,从梅里的尸体的头部开始燃烧了起来。

焚尸一般的难闻气味,使用这种比喻算得上是极致的黑色幽默。

这场面并不是作为魔法师的他第一次见到的。

脱离常识的世界另一侧,扎克伯格确认了在里侧曾造成了不小危害的七夜之魔女的死亡后,看着这般令人唏嘘的场景,他不禁想要把烟卷在尸体上的火焰蹭蹭。

“你真的是那个祸害吗?为什么我不能为了你,去给这无聊的城市带来一场浪漫程度尚存的火海?”

扎克伯格喃喃地说道,但地上的人被烧毁的程度怎么看都已经没办法回答了。

“因为那会把我的店也给一起烧了。”

燃烧的尸体…在发觉这一点的同时,地面上的血液同时也在沸腾着扩散。

当他意识回来后整个巷子已经没有血液未覆之处了,扎克伯格那扭曲的面色几乎无法人为程度回卷一般。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向着巷子外叫骂着:“你竟然敢擅自用罪人的灵魂……”

卢安娜,女,15岁,死于一场自发的纵火中。

“她至少死于烧死继父和折磨了她六年的情妇的火灾中,相比起你们这些在现世还胡作非为的东西来说,罪孽的程度也不过尔尔罢了。”

梅里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的晚钟一般简短停落,与之伴随的是尸体上口袋里什么东西轻微碎裂的声音。

下一瞬间,这条巷道爆发出了如同火葬场高温般的冲击,自梅里尸体上生成的青色火焰赫然化作了切实的现实中的炽焰,让原先那条燃烧的道路中还在号叫的声音彻底湮灭了过去。

与此同时,梅里的身形同时出现在此外的第四街区的某个楼顶上,她一手捏着一个侏儒男子的颈部,脸上的笑容像极了某些传闻中年轻的魔女的真实面貌——揉杂了复杂的恨、妒火、扭曲和疯狂。

动作的镜头感尽管很强,但就现在的情形,哪怕下一秒就把他丢下楼去,都未必能够确实地像常识情况下能把他摔死一样。

“操控使魔去做事太多了,哪怕是自身的模拟也是一样。摇摇欲坠的自身在思维的控制中如果崩坏了,就永远不会再发出这些信号了吧?”

她手里显然流露出的是应该留在原先火场的尸体内的“银球”,已经完全失去原本样貌的叉子在诡异的动力之下缓缓弥合,在侏儒男子充满了恐惧和怒火的视线中,兀自扭回了原先调匙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