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不管怎么选择，仿佛都不对。
“孟教授。其实也不是跑。”方云于是就只能再喊了声孟教授的名字，然后虚心陪笑着。
虽然不知道孟教授是什么样的来头，什么身份。
就教授这两个字，就已经足够方云觉得他遥不可及了。
医学浩瀚，步履维艰。
不要看方云目前的职称是主治，且勉强算作是资深主治医师，但其实啊，方云距离医学的真正殿堂，还差了好远。
一个副主任医师，就可以让方云望而生畏。
一般是先评副主任医师，才有可能评选副教授，然后主任医师，教授。
在主任医师级别，还有三级、二级、一级。
教授也有四三二一级，只是一般的教学医院，最多只能拿到个一级主任医师和二级教授，一级教授，都是梦。
但即便是教授，也是正高职称，与方云相差了太多的级别。
就现在的副主任医师，方云就快奔波劳累了。
孟教授看向陈胜武，说：“陈主任，您要是早点挖掘出来我们方医生的潜力，那就好了，也不至于让鄂省的同道捷足先登了。”
“十个技能，都可圈可点，至少能拿得出手。而且还是医学最基础的技能，这样的可塑性人才。”
“就这么送往了鄂省，还是我们骨科的同志，我是听起来都痛心啊。”
孟教授说完，又看向了方云，眼神噙含不舍。
可机缘这个东西，就是要讲究先来后到。
人才的主动流动性，是要被尊重和允许的，不然就全然乱了套。
陈胜武点头说：“孟教授，是我观摩不足，没有能最及时发现，我本以为，方云的上限可能就是个正高专业职称。”
“可现在想起来，可能不止了哦。”
“你是不知道，我刚发现他的时候，他就。”陈胜武比划了一下与地面的高度，然后身子一躬，比划了距离地面大概二十厘米的距离。
“这么高。”
“现在才一年多一点点的时间，就有这么高了。”陈胜武直立起身子，相对客观地与正好来了湘州做会诊手术的孟教授交流着。
表现得也很直观。
孟教授再次上下审视了方云一眼，也不待方云回话，就说：“是非常优秀的，关键还是年轻啊。”
“才三十岁。”
这是方云，久违地，被人说起年轻了。
到了老爸老妈那里，自己现在不结婚，不找对象就是不孝，要被他们‘养老’了。
“谢谢孟教授厚爱和夸奖。其实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方云终于找到了一句插嘴的机会，低调了一下。
然而，孟教授和陈胜武二人却都默认了方云的低调。
“要学习的地方自然不少，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还整天泡图书馆里。”孟教授说。
说起这个，陈胜武马上恍然大悟：“方云，我给你讲啊，孟教授最爱读书，甚至酷爱读书，湘南大学附属二医院图书馆里面的所有医学相关的书籍，他都翻阅过且阅读过。”
“这知识储备量，是你难以想象的。”
孟教授闻言却笑说：“陈主任，你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就要保留告你造谣的嫌疑了啊。”
“我到现在还有一百三十七本没读过呢，而且图书馆里面又新进了一批书，读不完，根本读不完的。”
方云闻言，心肌都轻微抽动了几下。
什么叫高级凡尔赛，这可能就是了。
然后，孟教授就把话题转移到了临床上：“我听陈主任说，小方你是昨天手术前，恰好发现了你们科室这个病人的股神经鞘瘤。”
“你这眼神的捕捉力可以啊，一般的关节外科医生，都不会想到要去顺带扫一眼股鞘的。”
“孟教授，这可能是运气，正好是看到了。”方云回说。
“奥。”
“反正能够正好，也是能力储备的一种临时表现。”
“还是非常优秀的，以后继续努力吧，可切莫懈怠了。”
“不管是在哪里当医生，首先要当好一个医生。”孟教授这么说了一半，又否定了自己的话。
“不管在哪里工作，如果能当一个医生，就要当好一个医生，如果可以当好一个科研学者，就要当好一个科研学者，努力奋进。”
“如今的时代，可以发光发热的点和方向，非常多，如今整个社会的竞争时代，也是多方向的，是科技时代。”
“你还年轻。”
“我听陈主任说，你的科研方面，存在不小的短板。短板没关系啊，我也是在三十七岁的时候，才接触科研，就一步一步往前做呗。”
“有时候开始比结果更加重要。”
“当然，深入过科研一段时间后，我也是渐渐体会到了近些年来，国家为何要逐渐加重科研能力权衡的道理了。”
“人得自立，在这个时代，科研和产出，才是脊梁。”
“谢谢孟教授指点。”方云虚心地点了点头。
然后陈胜武就又与孟教授探讨了一下这个手术的方式，主要是陈胜武请教，孟教授在回答。
方云在旁旁听时，就发现啊，可能，陈胜武主任这个关节外科全省的老六，和前面几位的差距有点大。
紧接着，陈胜武又问了一下孟教授有没有可能申请一个杰青。
孟教授却笑了笑：“做不到啊，没有科研的履历，没有突出的贡献，如何成为杰出青年？更何况年纪也大了。我也就这样了。”
听起来，还有几分萧瑟之感。
听得方云想要打人。
这般一碰面，方云就自然而然地被抓住去吃饭了。
不过孟教授有个好习惯，那就是不喝白酒，只喝一点啤酒……
喝完之后，陈胜武主任以及方云赖元几个就亲自把孟教授送上了回沙市的高铁，而等胡俊主任下台手术打来电话的时候，孟教授都已经进站了十几分钟。
胡俊这才极为遗憾地在电话里叹了口气。
回程时，赖元就问：“陈主任，这位孟教授，是不是超级厉害啊？”
“专业方面的话，孟教授的能力，在全省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但是他的科研成就与附一的院长比起来，就有点相形见绌了。”
附一，是湘南大学附属医院。
骨科的带头人正是医院的院长，是关节外科出身。
虽然附二的院长也是骨科出身，但是骨肿瘤专科的，与关节不搭边。
方云闻言，瞬间觉得，前路漫漫，却又前路可期，自己本来就是个小卡拉米，想这么干嘛，往前冲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