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家木听着庄金山在讲,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就见他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喘了一口粗气,又说,”我连夜跑啊跑,我顺着大马路跑,直到跑到天明,就到了这里——山坳城。”他停下了,好像到了结尾,不再讲了。
”那个被你捅的警察咋样了,有听说吗?”柴家木好奇地问。
”我从来没打听过,我怕引起怀疑,也很少到生人跟前凑热闹,”庄金山不确定地说,”我跑了之后,据说抓了不少像我这么大的小孩,又都给放了,但是都找保人做了保,至于那个警察是死是活,没人再说起了。”
”那就是没伤到要害,不然不会撩下的,杀人偿命,人命关天,”柴家木为他的新哥捏了一把汗。
”我不怕死,”庄金山用英雄的口气说,”那天我也就幸运吧,不然我就给打死了,我这是福大命大,不该死啊!”
”哥哥,我教你字吧!”柴家木想起了他的任务。
”好啊,”庄金山把酒瓶丢在一边笑说,”今天学什么字?”
”学三个字,你我他,就三个!”
话音未了,柴家木跳起身拿过书包,在里面拿出个本子和铅笔,归归整整写了”你我他”三个字,”哥,我指给你看,这个是你,嗯,这个是我,这个就是他了,指的是男的那个他。”
”哦,你我他,就是这个样子,”庄金山嘀咕着,一连念了几遍,可是咋写啊?”他问。
”哥,你看我怎么下笔,”柴家木用笔在本子上写着,”要知道笔画先后顺序,不难,我写你看,不消多长时间就会了,但是你自己写,就得多练了,开头会有生的感觉,等你会了一些字就好了。”
”我先认得就行,写搁到以后有空了再说,”庄金山拿起本子看着上面的字,自觉地念着,”你我他,你我他,你我他。几分钟后,他扔开本子,大声说,我也认得字了,再也不会有人叫我睁眼瞎了!”
吃饱了睡觉很香,一天下来,又是旅途劳顿又是惊险恐怖,又是欣喜万分,柴家木陶醉在甜蜜的梦乡,他忘记了所有内心里的痛苦,从此他将浪迹天涯,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他的命运也将由自己主宰,不再像昨天那样低声下气的过活。
感到重获自由的柴家木丝毫没有意识到生存对他的威胁,唯一叫他痛苦不跌的是,他不能像以前那样上学了,早晨醒来,他对庄金山说,他想上午去学堂那面去,不然他会感到十分憋屈的。
”木仔,你这是刚刚离开原来的环境,还在留恋那些你认为好的东西,不过你慢慢就会接受了我们是流浪儿的事实了,日子一长,到时你就不会再有幻想了,”庄金山安慰道,”我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能吃上饭,不再为能吃到下一顿饭不被饿着而犯愁,我的弟弟,我们是流浪儿,是无家可归的乞丐,我们注定要过连狗都不如的生活,说不定我们过完今天就没有明天了。”
”哥哥,”柴家木天真地说,”我们也能感受阳光的温暖,太阳也有我们的份,也能看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相信我们会有好的明天的,我向你保证。”
早饭他们吃的剩窝头,水是到附近的河沟里淘的,当然没有菜了,他们借着有些发臭的咸鱼总算把难咽的干粮吃完。庄金山去找活做去了,柴家木背着那个没用的书包赶往那所学堂,街道上有人力车在跑,还有马车在奔,挑担背货的在忙碌,走在路上的行人无精打采,好像去还债那样心情沉重,偶尔过去几个有钱人,给人趾高气昂的威风感,就快到学堂了,柴家木看到了一个人,那个昨天买给他一个馒头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