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陈君夜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白镇。
踏足一瞬间,他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抬头望向空中那轮圆月,月色更加惨白暗淡,空气中弥漫着一道淡淡的纸灰味,四周的温度也陡然下降了好多度,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悲伤和绝望。
身后夏睺不由上前一步,帮陈君夜披上一件早已经准备好的风衣。
这个镇子之所以被称为白镇,并不是因为这里的建筑风格是以白色为主,而是因为这整条镇子上面的生意,都和白事有关。
香烛铺、扎纸铺、寿衣店、棺材铺……
放眼望去,镇上所有人家,都是做这种生意的。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白色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仿佛在招魂一般。
此时街道上空无一人,但是很多店铺此时都还亮着灯,继续着白天还未完成的工作。
打铁声、敲击木板声、还有那低沉的诵经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曲诡异的交响乐,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陈君夜二人一路朝着镇子的最里面走去,最后在一家棺材铺停了下来。
这家棺材铺,和其他店铺不同,门前并没有挂着白色的灯笼,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就算是半夜,棺材铺依然是大门敞开,仿佛是在迎接什么人,又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铺内,各种各样的棺材尽收眼底。
大的、小的、楠木的、柏木的、柳木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此时,一名年过半百的老汉手中正拿着一个刨子,正不断的打磨着一口楠木棺材,木屑不断地落在他的脚下,老汉额头上布满了密集的汗珠。
他身上的粗布麻衣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瘦骨嶙峋的身躯。
旁边不远处,一名年约八九岁的清瘦孩童手中拿着一个墨斗,正不断地在一些棺材周围穿梭,然后将墨线弹在棺材上。
孩童的动作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却异常认真,仿佛在完成一件神圣的仪式。
突然,孩童转头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陈君夜与夏睺二人,不由一惊。
孩童倒不是惊讶半夜来客,这开棺材铺的,半夜来客太正常不过,毕竟很多人都是半夜去世,甚至走得突然。
只是陈君夜和夏睺到这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好像突然出现在门前的鬼魅一样,吓了孩童一跳。
“爷爷,来客人了。”
孩童放下手中的墨斗,正要走向门口。
“道儿,回来。”
正打算迎客的孩童却是突然被那老汉止住。
“棺材铺打烊了。”
老汉一边说,一边继续刨着手下的棺材木,连头都没抬。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陈君夜淡淡一笑,说道:“老板开门做生意,哪有生意送上门不做的道理?”
“本店黄了,从现在开始,关门大吉。”
老汉说得非常果断,话音刚落,就见他直接将手伸入刨子里面,看那样子,他居然是想用刨子的刀锋断掉自己的手指。
陈君夜眉头一皱,立马将手一抬。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老汉包裹,那正想自断手指的老汉双手突然动弹不得,他满头大汗的转过头来,就见陈君夜和夏睺已经进入了棺材铺。
陈君夜直接坐到了棺材铺内的那张八仙桌上,夏睺则是站在他旁边,打开了一口黑箱子。
箱子里面,居然装着一整箱的金条。
只见夏睺将金条从箱子里面拿出,一根一根的递到陈君夜的手中。
陈君夜则好像是叠积木一样,不急不躁的将金条叠在了八仙桌上。
他一边叠,一边平静的说道:“我要打一口棺材,长六尺二寸、宽一尺七寸、高二尺、内刻地狱十八层森罗法相、外雕无珠九龙尸,内外皆染血色。”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老汉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着他的心脏。
闻言,那边的老汉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魔绝天棺。”
老汉如坠冰窟,他早就算到今日会有麻烦找上门来,却没想到来人居然会如此之狠。
“这位小哥,不知是谁与你有这般大仇,居然要用到魔绝天棺这种千古第一魔棺去对付?”
正要将最后一根金条垒上去的陈君夜突然停下了手中动作,他转头盯向老汉,眼神中多了两抹锋利,仿佛两把利剑,要将老汉的心脏洞穿。
老汉顿时如临深渊,再不敢多问。
陈君夜终于将最后一根金条叠了上去,八仙桌上此时已经垒起了高高一堆,就好像那摩天大楼的模型一般。
金条散发着熠熠光辉,这笔财富足以让天底下绝大多数人为之疯狂。
然而老汉却是面如死灰,他盯着这八仙桌上的金条许久,豆大的汗珠一颗连着一颗从他的额头上滑落。
“拂晓之前,鸡鸣之时,我来取棺。”
说完这句话后,陈君夜起身从八仙桌站了起来,在夏睺的跟随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陈君夜离开之后,老汉愣在原地足足有将近一刻钟才缓过神来,再看看那桌上一大堆的金条,他不由唏嘘一声。
“买命钱啊。”
“爷爷。”
孩童快步走到老汉身边,用着一种稚嫩的语气问道:“爷爷,那两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打魔绝天棺?爷爷你刚才为什么不拒绝他们,魔绝天棺若是被打造出来,爷爷也会跟着遭到诅咒。”
孩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他虽然年幼,但也知道魔绝天棺的恐怖。
“哎。”
老汉长叹一声:“命数如此,爷爷躲不过的,道儿,爷爷去后,你就将棺材铺给关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八仙桌上那累着的大堆金条:“这笔财富,够我老叶家三代荣华了。”
说完,老汉径直走向了内屋,换上了一套类似法袍的衣服,整个人也一扫之前的颓势,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道儿,去准备材料,打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