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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氛。

向云驰的眼神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震惊”两字来形容了。

他直直地瞪着阮初音许久,好似想把她从内到外看个清透。

与她相识相知以来,以为对她足够了解,但是现在却发现并非如此。

“阮初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似乎有些不能接受所听到的,阔步走向窗前一把推开窗牖。

园中的桂花簇满了枝头,如同一颗颗金色的珍珠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忽而凉风袭来,一场桂花雨瞬间点亮了整片夜色。但是落在向云驰眼里却一点儿也不美好。

秦观之眸色深沉地望着床上的人儿一言不发。他的情绪平和得过分,一双眼睛不带任何温度,宛若一潭死水让人不敢直视。

气氛压抑得可怕,可怕到让阮初音的脑袋一直垂到了胸口。

“你知道为了救你,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两次!卫九思两次从我手里把你夺走。阮初音,你觉得你说这话对我公平吗?”向云驰没有回头,回荡在耳边的声音沙哑有力,显然正在克制着怒气。

秦观之目光幽幽地朝着那道颀长的背影看去,心里思量着什么。

熟悉的抽泣声在空气中颤动。阮初音躲在被窝里,蜷起双腿,把头埋得密不透风。

她不再为难向云驰,但是她欠卫九思一条命,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水到渠成和小火慢煨的感情,其爆发性远远不如一瞬间的迸发。

而抉择的那一刻往往只关乎于自己热血的温度。

也许这就是为何明知飞蛾扑火,明知不是同一路人却依然愿意为了这道微光撕裂虚空,用自己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力量将它牢牢抓住。

所以,无论向云驰和秦观之的最终答案是什么,都不会影响到她心里所做的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吱呀的关门声。

缓缓抬起脑袋,屋里只剩秦观之依然坐在床边。

透过他的瞳孔,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初音,我答应你不为难月影阁,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许久,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缥缈,让人听不真切。

“什么事儿?”阮初音的眼神开始慢慢聚焦。

“随我回凉城成婚,再也不要提回家的事。一辈子和我在一起,不离不弃。”

昏暗的烛火把帷幔映得朦胧半透。秦观之的身影忽明忽暗地摇曳其中,时而拉长时而缩短,缓缓移动着,静谧而神秘。

深不见底的眸色暗藏汹涌,让阮初音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中。

时间的脚步变得缓慢起来,一场无声的博弈正在悄然进行。

胸口的吊坠好似着了火,无声炙烤着她的皮肤。

曾经在报上看到过一句话:人生最重要的不是所站的位置,而是所朝的方向。

这一刻,该是她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破开心中的混沌,阮初音取下了脖颈上的红绳,把它挂在了秦观之的头上。

“这枚鸽血红戒指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物件。我现在把它送给你,答应你以后不再想着回家,会和你回凉城成婚。但是我必须先找到卫九思。”阮初音扬起双手覆上他的大掌,目光异常坚定。

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卫九思那浑身带血被虎群围攻和跳崖时的决绝惨象就会无时无刻地侵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找不到卫九思,让她拿什么心情成婚,如何安心度日?

这个男人不仅是她的心结,更是她的心魔。

窗外的桂花雨又一次纷纷落下。馥郁的芳香犹如一缕轻烟悠然飘入。

秦观之静静地凝视着指尖的坠子,用指腹缓缓旋转着。

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又浓又翘,掩下了神色。

思绪恍如时光般不断流淌着,再抬眸时,两片薄唇已经紧紧覆上她的粉唇,来势汹汹地宣泄着犹如潮水般泛滥的情意。

窗外的桂花雨依旧飘洒纷扬,轻帐内烛影摇红。

湿润的气息裹满了柔情,覆在娇人儿腰间的力量激得她一阵颤栗,眼中蓄满的星光化做点点碎芒流淌在缎枕上好似银河落天,让覆在腰间的大掌忘情地收紧了一次又一次。

次日早晨,雾气茫茫。

当冷静了一夜的向云驰看到秦观之从阮初音的屋子里走出来时,一团幽火从眸底骤然升起。

四目交汇,血红的吊坠随着沉稳有力的步伐微微荡起,耀眼的光芒比正午的烈阳还要刺眼。

那一夜,落红别苑,向云驰清楚地记得这条坠子一次又一次在空中绽放出一道又一道绚丽的红光。

物是人非。

转身之际,双目沁血,心如死灰。

之后,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他的离去给阮初音带来莫大的痛苦。

秦观之无声地看着她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四处寻觅着向云驰的踪迹。

半个月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发声道:“初音,你和向云驰就好比天上的飞鸟和深渊中的锦鲤,本就不是一路人。迄今为止,你连他住哪,父母是谁,怎样才能寻到他都无从知晓,何来与他携手人生?”

“你请沈听雪帮你打听,有消息了吗?既然向云驰有心躲你,无论你用什么法子都不可能寻得到。”

“初音,相信我。无论是向云驰还是卫九思,与其在茫茫人海中无从寻觅,不如等他们来找你。你不是想开酒楼吗?玄天宗的宴宗主还等着你的信笺,难道你都忘了?随我回凉城吧。”

秦观之把人搂入怀中,试图用言语打动。

在他看来,向云驰与卫九思都是舔血之徒。他们在江湖上仇家众多,全然不似忘西宗和玄天宗的声望崇高。选择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无异于自掘坟墓。他的女人,还是少和这类人扯上关系为好。

“观之,你说真的?他们真的会来找我?”阮初音现在心里很乱。正如秦观之说的,对于向云驰和卫九思,她确实有类似虚无缥缈的感觉。就好像一只风筝,线断了,不知去何处追寻。

“冥宫和月影阁,江湖上最大的两大暗杀组织。真想找你,易如反掌。初音,同我回去吧,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秦观之耐心开导着。年底将至,他也需要精进剑术备战武林大会。

“好。”阮初音在彷徨中终于点下了头。但是在她心里却依然没有放弃寻找向云驰和卫九思。

她知道秦观之根本没有帮自己找过他们。与其一个人在这里闭眼瞎找,不如先回凉城再寻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