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发生什么事儿了?”
韩东朗和孟瑾连忙围上前笑着问道,眼神一个劲儿地朝着王轼递去。
娘的,死胖子七天才当一次值,就惹得客人不高兴!
王轼面上笑容不改,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小郎君莫急,咱们阑珊阁开门做生意,童叟无欺。不是我瞎吹,在这八方镇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家这么好的酒楼了。您瞅瞅您脚下踩的“金砖”,三千八百两一块。墙上的螺钿全部来自滨海,还有这些木头,全是上好的紫檀木。”说完还不忘摸了把身后的长案,又用手轻轻敲了下上头摆放的“朱湛红梅胆瓶”,声音清脆悦耳婉转悠扬,一听就知道质地精良,百里挑一。
阮初音默默低下头,稍稍抬脚又轻轻放下。
乖乖,三千八百两一块,那得花多少钱?她踩的真是“金”砖啊!
戚如意目光直射王轼,意味深长地捋了把白须,眼中的笑意微微浮起,却淡得如一缕清风,稍纵即逝。
此时,王轼才注意到这位站在秦观之身后方的白衣老者。
他的身形保养得很好,面容清矍,一头鹤发高高束起,眼角刻满了沧桑的痕迹。眼睛里迸射出的光芒温和又不失锐利,仿佛能看透一切虚无,令人不敢小觑。
打量至此,王轼已经心虚地低下了头。不经意的一瞥,让他看到了那只悬在老者腰间的赤红酒葫芦,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他记得忘西宗的那位闻名天下的“酒剑神”就日日腰间挂着一只这样的葫芦。
可是他老人家不是早已不问世事了吗?
王轼越想越不淡定,干脆开门见山问道:“阁下可是忘西山剑神戚如意?”
空气凝固了三息,戚如意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老朽二十余年没有下山,竟然还能被一眼认出。掌柜好眼力!”
说着,他又朝着另外两名伙计看去。
四十上下,身形魁梧,目光坚定。呼吸十分沉稳,一对太阳穴微微鼓起,一看就非等闲之辈。
阑珊阁,有点意思。
王轼、韩东朗和孟瑾傻眼了,他们阁来了个天下第一,还怎么宰?
顿时肃然起敬,连连低头拱手问好。
“剑神过谦了,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即使不问世事,依旧处处有您的传说。”王轼恭敬道,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猥琐,两只小眼睛也慢慢弹回了原位。
阮初音一脸崇拜地望着戚如意。原来剑神的名气那么响亮,连八方镇一家小小客栈的掌柜都知道。
秦观之对这种排面早已习以为常。
强者为尊,更何况他师傅是天下第一,走到哪里都只有他人让道儿的份儿。
“啪啪啪啪啪”
铿锵有力的拨珠声再次噼里啪啦地响起。
五息过后,算盘上呈现出一排崭新的数字。
“不好意思,刚才眼花算错两个数字。为表歉意,我再为各位打个折,一共三百两,嘿嘿嘿嘿嘿。”
拨错两个数字能差那么多?
虞煜一脸匪夷所思地瞪着王轼,眼底的鄙视更强烈了。
看人下碟,奸商!
戚如意满意地捋了把胡子。环顾四周,一砖一瓦皆非凡品,这个价——值当。
“阿虞。”秦观之朝虞煜微微颔首,右手搂上阮初音的纤腰,暗示着两人的亲密关系。
“老韩,老孟赶紧的,领几位贵客上楼!”王轼笑着将三张小额银票收入怀中,风风火火地跑向后厨。
膳房里的一帮人听到戚如意来了,纷纷把头扭向王轼。
“胖子,你有没有看错?”为首的侯尚麻一脸不相信地瞅着他问道。
“臭麻子你什么意思!老子眼神好着呢!他老人家亲口承认还能有错?”王轼气结道。又骂骂咧咧了几句,打量了一圈膳房问道:“今个儿都有什么好货?”
侯尚麻想了想,抓起一旁池子里一条鱼道:“鲚鱼怎么样?刚捞上的。”
“海货有吗?”王轼拧着眉头摇了摇头。
“冰窖里还有点儿黄花鱼。”侯尚麻细细回想着回道。
靠水吃水,八方镇的淡水鱼最为丰富。至于海货,那是一点儿优势都没有。真想要吃新鲜的,也能找得到。渡口那儿会有商船南下,有时候会来还算新鲜的海货。
“全拿出来。两桌菜,好好烧!”王轼丢下这一句火急火燎地跑去后院通知楼主,半路上撞上横冲直撞的韩东朗和孟瑾。三人的速度都很快,差一点儿抱在一起滚成一团。
“你们两个找死啊!”王轼稳住身形,目光凶狠地朝着两人扬起凌厉的掌风,唰唰唰唰不由分说席卷而下。
韩东朗刚刚起身,还没站稳又被扫飞六丈。孟瑾的下盘就稳多了,不甘示弱地迎了上去。
直到他们把楼主后院门口的那两盆心爱的“活化石”——“梅开三度”给打碎了,才堪堪收手。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进来。”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院里传了出来。几人整齐划一地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走了进去。
屋里的娇笑声如同海浪般此起彼伏,极具感染力,震得王轼他们纷纷驻足,不敢再上前半步。
“听雪,你看我戴这支簪子好不好看?”柳霜霜整个人倚偎在男人怀里,富态的小手捏上那处紧实有力的腰身,另一只手也没停着,缓缓从人鱼线移至胸口,急不可耐地想要往领口里探去。
突然,一只白皙如玉的大手死死钳住了那只小手,将它慢慢挪下,放回了柳霜霜的腿上。
“霜霜,你喜欢就都拿去。”沈听雪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僵硬地扯出一丝假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与那道厚嘟嘟的娇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真的?”柳霜霜两眼放光,兴奋地看向案上摆放的三支精美绝伦的簪子。
鎏金铜镜里男人的身影令她痴迷。
眉若远山,眼若繁星。雪衣墨发,矜贵无双。侧颜清疏柔和,阳面丰神俊逸,宛若一轮水中月,令人心驰神往,忍不住凑近轻轻挽起。
昨晚她灌了这个男人那么多酒,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吻到一口。有时候想想实在令人费解。向自己主动示好的是他,邀自己过夜的是他,送自己珠宝的也是他。嘴里甜言蜜语一堆,怎么到了床上就没动作了呢。
不行!下回这男人还不知何年哪月会找自己,今日这口小鲜肉怎么滴也得咬下一口好好尝尝。
柳霜霜猛地起身,庞大的娇躯直接将人逼上门框,两只有力量的小手一把扯下沈听雪的腰束,不客气地往他的里裤里摸去。
“砰”的一声巨响,全世界都安静了。
沈听雪一脸铁青地喘着粗气,把衫袍一点一点儿地整理好。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把打开房门跑向院中大口大口吐了起来。
门外候着的三人瞠目结舌地瞅着楼主的狼狈样,心里默默为他点上一根蜡烛。
早说了,他那修长的身板根本镇不住那个吨位。看,被压坏了吧!
“楼主,您还好吧?膳房里熬了十全大补汤,我帮您端一碗过来?”韩东朗关心道,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屋里瞟去,就想看看胖子说的那位两百来斤的贵女到底长啥样儿。
“滚!”沈听雪缓了口气,直接一掌将人送了出去。
“什么事儿,大清早的在外面吵吵嚷嚷?”
他挺直了身子,用袖口抹了把嘴,脱下外衫扔到一边。
王轼瞅了眼孟瑾上前一步,先道:“楼主,忘西宗酒剑神戚如意下山了,现在人就在我们阁里,甲字一号房!”
听到这里沈听雪目光一震,脊梁骨挺得更直了。
“你确定?”沈听雪吃惊地看着王轼。
回雪楼和忘西宗素来——没有交情。但是四哥的阵道宗和忘西宗关系不错。他们的吴滮老祖和戚如意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听老四说,这两位响当当的大人物五十年前为了一个女人厮杀了整整十年,最后两个人都没抱得美人归。但是却因此“结缘”成了惺惺相惜的同道中人。在之后的数十年里经常切磋剑术,成了一对好朋友。
“确定,他老人家亲口承认的!腰间还别着赤色酒葫芦,错不了。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年轻人,其中有一位身姿绰约的蒙面贵女,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上三分。”王轼特地加重了后半句,就想引起楼主的注意,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沈听雪整个人沉浸在前半句里,压根就没注意到后面的重点。
这时,孟瑾按耐不住了,立即把楼主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楼主,我刚领他们上楼的时候,听到里头一位公子喊那位姑娘初音,还有一个小郎君喊她阮姐姐。楼主,她是不是向夫人阮初音?”
向云驰找媳妇的事儿整个回雪楼无人不知。大伙儿都说冥宫宫主铁树开花了。但是为什么向夫人的身边还有其他男人?而且还进了同一间房!
“哦?”沈听雪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守株待兔这种好事儿竟然让他遇着了。
“老孟,去通知冥宫,让向云驰来一趟。”
“楼主,要不要再确认一下?”孟瑾突然又有点儿不确定起来了,他也就随耳一听,万一认错人了呢?”
“怎么,本楼主请他来八方镇走走不行吗?”沈听雪冷笑道。这两月生意不好,为五哥出力要点儿钱不过分吧?
“好嘞。”孟瑾嘴巴一关,一个闪身没了踪影。
“老王,找几个人把屋里的贵女好生抬回去。把案上的三根金簪带上,那是她应得的。”沈听雪说完,悠哉悠哉地踱进了西厢。
王轼目光一闪,一个移形换影来到柳霜霜身边。
阿呦妈呀,怎么把人家好端端的姑娘折腾成这副鬼样。
三根金簪给少了,给三十根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