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
油脂顺着唇角慢慢滑下,鱼肉被烤得焦酥香脆,还带着一丢丢呛鼻的辣味,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被唤醒,满嘴过瘾。
没咬几口,整条鱼就被向云驰消灭干净了。他依依不舍地直视着光秃秃的树枝,口水又在嘴里不争气地泛滥开来。
“那个。。。我吃不下这么大一条,要不分你一半?”阮初音觉得向云驰现在的模样好像曾菁家里养的那只小黑。每次去玩的时候它都会围着自己急吼吼地要火腿肠吃。
“要!”向云驰猛一抬头,眼中迸射出炽热的光芒,比那篝火的颜色还要亮上三分。两条大长腿迈出的速度比脑子反应得更快,话音未落,人已闪到阮初音身边。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和静静等吃投喂的模样瞧着更像小黑了。
“给你。鱼汤也炖好了。”阮初音忍笑起身,踱到篝火旁往锅里加了两滴“鲜露”,有了它的加持,哪怕是清汤,喝着也会觉得美上三分。
突然,她发现了一个关键问题,转身问道:“云驰,你有带碗和勺子吗?”
向云驰吃得正带劲,取出帕子擦了擦嘴回道:“没有,谁出门带那玩意儿。”说完又迫不及待地咬下最后一口。
“那你的锅。。。是从哪里来的?”阮初音狐疑地又朝着小铁锅看去。
“林子里捡的。初音,你烤的鱼真好吃,比山海楼烤的强多了。对了,你不是要去北月国吗?到时候一定得尝尝那儿的炙鹅,肥而不腻,醇香四溢,一口下去,保你终身难忘。还有。。。。。。”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但是阮初音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那句“在林里捡的”。
这样也行?
回想起小河村的厕筹,大浴桶,还有现在的小铁锅,她突然发现这儿的人过日子都不怎么讲究。
虞煜之前一直说她爱干净,后来问了才知道,这儿的人平日里都是一个月洗一次澡,如果瞧着干净,也许不洗的时间会更久些,只有富人和女子才会每隔一周洗一次。像她这样天天洗浴的,在这片异世可能只有她一人会这么做了。
心念及此,她顿时没了喝鱼汤的欲望,旋而从兜里掏出最后一个林檎一点一点儿啃了起来。
“初音,你在北月国住哪儿?我和你同路,可以送你过去。”向云驰把小铁锅放到地上凉却,又朝着那股热气挥了挥手,香气势不可挡!
“谢谢你啊。至于住哪儿,我还没想好。但是我想先去你说的黎城看看。”阮初音回想着他刚才一直挂在嘴边的山海楼,琢磨着要不要去那里应聘个大厨试试,或者在哪个犄角旮旯租个摊位卖点小吃。
现在她身边只有一千三百多两,也不知道够不够租个一进一出的小院子。
“还没想好?”向云驰错愕地看向她,生怕自己理解错了,又和她确认道:“你不是去北月国探亲的?”
“不是啊,我去那儿是想找份活儿干。”阮初音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也不知道秦公子和阿虞有没有看到她留在桌上的信笺和银票?
答案是肯定的。
话说秦观之提着青虹剑气势汹汹地去了临风园,在进门的一刹那被虞煜死死拖住。可惜那个时候他满脑子都盛满了阮初音唇角的吻痕还有她眼中闪烁的泪光。虞煜劝说的所有话语都对他不起作用,只好僭越用武力试图把公子劝回来。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半炷香的时间,虞煜被揍得鼻青脸肿却依然抱着公子的蜂腰死不撒手,大有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之意,最终他的伤没白挨,敛回了秦观之一丝理智。
谁想回到小宅院,阮初音杳无踪影。
屋子里空荡荡,一点气息也没留下。
秦观之颤抖地读着信上的文字,除了一堆真挚的感激之辞之外,其他内容处处透着担忧。
他知道阮初音是不想让自己为难,不想让镇国公府为难才出走的。满腔的心火霎那间烧光了最后一丝理智。
他要杀了江玄舟!都是因为他,初音才会离开自己。
浓浓的死气从眸中一点一点儿渗出,绯红的眼眶里蓄满水光,遍体的寒意犹如排江倒海般从脚心侵袭而上。
只要一想到阮初音一个弱女子只身一人穿梭在浓浓的黑夜中,他的心脏就如同万虫侵噬般疼痛难忍。
在这一瞬间,秦观之对江玄舟的恨意达到了顶峰,情绪彻底崩溃,不带一丝犹豫地拔出青虹剑朝着临风园疾驰而去。
现在,让我们把话题再次拉回紫须山。
向云驰在得知阮初音是为了谋生才去的北月国后,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两字来形容了。
二十五年来,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有女子为了糊口会落魄到这等地步,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家夫郎呢?你爹娘呢?”心里已经开始脑补起阮初音的凄惨遭遇,看向她的眼神也陡然变得复杂起来。
阮初音眼皮狠狠一跳,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我在这里无亲无故,没有夫郎,没有夫侍,不想成婚,就想找个地儿买座小宅院,开个小饭馆,赚很多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说完,她倔强地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息。向云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
阮初音没有成婚,没有夫君,没有夫侍,父母早逝,孤身一人?她是一个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囊中羞涩的孤女!
向云驰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
云开见月心欢畅,绿树成荫乐无穷。
北斗七星挂满天,万物生辉展新颜。
莫非是老天觉得他活着太苦了,日日奔波舔血,给他送媳妇来了?
谁能教教他,该怎么做才能把人拐回冥宫当夫人?
“你。。。要不要跟我走?”他斟酌了半天措辞,觉得还是直截了当点儿来得干脆。
不过这话好像问得有点儿猛,因为美人正困惑地眯起了眼睛,用一种提防的神色瞅着自己。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咱俩挺有缘的,都去北月国。而且巧了,我在黎城开了个酒楼,最近走了好几个厨子,一时半会儿也没找到合适的。初音,你烤的鱼那么好吃,厨艺肯定很好。与其一个人开饭馆不如来帮我?你觉得呢?”
向云驰名下没有酒楼,琢磨着回头让人盘一家过来,总之得想办法先让她跟着自己走。
这么巧?又遇到一个开酒楼的?
阮初音的眼神变得越发谨慎起来。
“云驰,你。。。是什么人啊?”阮初音也不绕弯子。如果他是什么北月国的达官贵人,那自己还是独自上路来得省心。
向云驰心脏骤然停滞,眼中流露出一丝慌乱。
“我是一个商人,家中略有薄产,但是近日酒楼厨子走了一半,生意一落千丈,想尽快扭转局面,走出困境。初音,要不你随我去酒楼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留下来?你一个弱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独立经营小本生意,如果没有背景很容易吃亏的。我的意思是北月国的女子数量要比大雍少一半。如果你身边没个男人会很危险的。我功夫好,可以保护你。”
这番话说到阮初音的心坎上了,她心里也正有此忧虑,只是。。。向云驰怎么瞧都不像是一个商人,倒有点像。。。突然,她不敢想下去了,眼睛无意识地朝着那把长剑瞟去。
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都在思考着什么。
向云驰捧着小铁锅一口接着一口喝着鱼汤,好喝到根本停不下来。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阮初音突然不想喝了,而且态度十分坚决,只好独自一人把整锅美味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