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际刚泛起鱼肚白,曲皓月便踏上了前往凉城的官道。
“曲一,我爹平日里可有提过大理寺少卿严大人?”他攥着爹放在行囊里的条子问道。
“有。老爷交代若是公子在凉城遇上了无法解决的棘手事儿,就去给严大人递帖子。”曲一回忆着昨日郡守叮嘱他的话回道。
曲皓月抬头看天,微微眯起了眼睛。
虽说大理寺少卿与他爹同品阶,但说话的分量却比他爹重多了,更不要说这位少卿的身后还有一位当吏部尚书的爹了。难怪娘说爹要右迁郁州刺史,原来是搭上了这根金线。
“阮姑娘那边,信笺送去了吗?”曲皓月脑中又浮现出那张清丽如画的面容,眼中流露出一抹温柔。
“公子放心,曲三一定会把信妥妥地交到阮姑娘手中。”曲一信誓旦旦道,心思却早已飞往凉城。
听说那里遍地是黄金,遍地是美人,光女子的数量就比其他地方翻了十倍,能娶上媳妇的机会比雾水镇大多了。
明月小馆
昨日羊肉和鱿鱼大卖,阮初音和秦观之等人卯时刚过就开始着手备起了食材。
渔市今日没有柔鱼供应,但是有黄花鱼。那些鱼通体呈浅金色,眼珠发亮,两腮鲜红,没有粘液,每一条都带着一股大海独有的气息。
黄花鱼在大雍价格昂贵,哪怕地处港口也不便宜,一斤得要半两银子。
范五和陆七踌躇了好一会儿,决定还是先回小馆问问东家的意思。
阮初音很爱吃鱼,最擅长的就是做鱼,但是这价格却让她望而却步。
一斤黄花鱼大概有七到九条。就按七条来算,平均一条的成本就需七十一文钱。
平日里小馆里吃饭的食客点上一份十二文钱的套餐都要斟酌片刻,黄花鱼的菜品如何定价?
秦观之看得出阮初音很想买,便让范五和陆七提两斤回来。
“秦公子,两斤会不会太多了?”阮初音脑袋嗡嗡,诧异地看向他。
买两斤黄花鱼要一两银子,相当于卖六十六份卤肉饭套餐的银钱,心疼。
秦观之笑着道:“黄花鱼不常有,卖不掉就当犒劳犒劳自己的五脏庙。”
“阮姐姐,公子说的对。黄花鱼在凉城可金贵了,雾水镇这个价已经很便宜了,咱们一定要趁机尝尝,要是错过了就太可惜了。”虞煜顺着公子的话开导着阮初音。
虽然他也心疼银子,但却觉得十分划算。
“东客来”里一份清蒸黄花鱼就要二十两,也就像他家公子这样的高门贵子才吃得起。寻常百姓哪会舍得花这个钱买一盘鱼!
听虞煜这么一说,阮初音也不再多言,脑子里开始搜索起黄花鱼的各类做法来:红烧、盐焗、葱油、蒜香。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取出昨晚浸没在水缸里提前腌制好的羊肉。这次没买腿部,而是买了最嫩的羊肩部位。
虞煜连忙接过,按照昨日学的手势给半缸羊肉细致地做起了按摩。
“请问阮姑娘在吗?”曲三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走了进来。
“请问您是?”秦观之放下手中的柴火,上前询问。
“您一定是秦公子吧?我是府衙的曲三,我家公子让我给阮姑娘送信来了。”曲三望着那张俊美不凡的容颜,当即肯定他就是被公子时常挂在嘴边吐槽的镇国公府的世子爷。
送信?
秦观之的目光缓缓移向他手里捏着的黄皮函,顿了顿道:“给我吧,一会儿我转交给她。”
“这。。。秦公子,我家公子交代一定要把信亲手送到阮姑娘手中。”那封信笺瞬间被曲三捏得更紧了,两只眼睛不停地往后厨方向瞟去。
“那你等会儿。”秦观之又瞥了一眼黄皮函,不情不愿地把人叫了出来。
阮初音这会儿没戴面纱,如花似玉的脸蛋让曲三瞬间看失了神。
云浓绀发,月淡娥眉,体欺瑞雪之光,容夺奇花之艳。难怪公子见之念念不忘,思之寸断肝肠。换作是他,也定然没心思读书了。
只是这么一个美人儿怎会愿意窝在这条脏兮兮的,充满汗水味和鱼腥味的雾安街开饭馆呢?
这位镇国公府的世子爷脑子是怎么想的?实在令人费解。
曲三把信笺交到阮初音手中,又与她寒暄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秦观之有听说曲皓月去了凉城松山书院,不由暗暗吃了一惊。不过很快眉眼舒展,变得心情舒畅起来。
“威胁”解除,暂时打消了他带心上人回凉城的想法。
只是这份美好太过短暂,因为临淮王的侍卫又紧接着来了小馆,将一份烫金帖子递到了阮初音手里。
“初一侍卫,王爷已经给了我一千两酬劳,现在又要请我吃饭,实在太客气了。民女惶恐,要不您帮我和王爷说说,就说,就说。。。”阮初音脑子里憋着词,一时片刻没想出来如何婉拒才不会显得突兀和失礼。
秦观之和虞煜听了她的话,心头猛得一震。
做一顿饭给一千两?
两人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阮姑娘,我家王爷本来那日想亲自送您回去,谁知道贵客那么晚了还拉着王爷谈事儿。王爷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才想请您吃饭赔个礼。”
阮初音闻言又震惊又疑惑,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她收了那么多银子如果再让临淮王屈尊降贵地送她回去,那才叫过意不去呢。这顿饭让她怎么好意思吃啊?
秦观之很想替阮初音回了初一,但是临淮王的身份比他高,要如何开这个口呢?
正当他斟酌起合适的措辞时,一道伟岸的身影迈了进来。
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江玄舟会亲自莅临,纷纷行礼。
范五和陆七不认识临淮王,但是看到东家毕恭毕敬地拱着手,连忙跟着效仿起来。
“免礼。”江玄舟不咸不淡地道了句,唯独把低眉作揖的美人扶了起来。而且不是虚托一把,是实实在在地把两手握上了她的皓腕处。
这一举动让秦观之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直接迎上那道目光较量起来。但是当他看到江玄舟别在衣领处的发夹时,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十根手指紧紧攥拳,修长的指甲深深地扎入掌心,任由那种钻心的疼痛侵蚀着自己。
同样是救命恩人,他与阮初音朝夕相处多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她所有,却不曾见她把发夹赠予自己,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阿虞说的对,没有钱的男人早晚会被嫌弃。
“阮姑娘,前日是本王失礼了,想请你上桃花源共进晚餐。本王明日便要回都城,阮姑娘不会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本王吧?”
江玄舟近距离地凝视着眼前的青衣美人,眉弯两月,目闪双星,束素腰轻,金莲步稳,比都城的那些高门贵女更显从容。小河村的农家女?他倒觉得阮初音更像是家道中落身不由己的娇娇女。
江玄舟亲自踏足小馆请她吃饭,应该是拒绝不了了。阮初音紧张得手心里捏的全是汗,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好。今日酉时本王让初一来接你。待用完膳,本王会亲自送你回来。”江玄舟说这话的时候,视线直逼秦观之,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几人将王爷恭敬地送到门口,目送着马车一点一点儿驶离。
阮初音望着临淮王离去的方向,脑中浮现出那张过分英挺的面容。
今日他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窄袖衫袍,把身姿勾勒得线条流畅,比例完美,特别是那处看上去精瘦无比的蜂腰还有那两条笔直有力的大长腿,浓浓的性张力在霎那间拉到了满格。
秦观之捕捉到到阮初音眼中那种淡淡的迷离和暗藏眸底的炙热之光,脸上扬起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疯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