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自然知道周兴的这方面顾及,但这些不足以作为这次周兴擅自行动的理由。
不过现场人多眼杂,武则天怕把周兴逼的太紧,周兴把自己也给吐出来,于是投鼠忌器之下,倒也没有再问,只是双目盯着周兴,眼里不时地杀过骇人的杀机!
此时,又有宫女来报:“太后,三省六部长官已到了不少,正在外面求见。”
武则天正要拒绝,却突然冷笑了一声:“宣他们进来!”
不多时,朝中超过半数的大佬联袂进来。
打头的,自然就是苏良嗣、张光辅等老熟人,
除此之外,还有刚刚兵败而归、戴罪之身的文昌右相韦待价。
众人进来后,便一起跪了下去。
若放在平时,就是上朝叩拜,也不过是弯腰行礼而已。
今天这一跪,显然是有所企图。
武则天便沉声问:“诸卿,为何如此?”
文昌左相苏良嗣率先开口:“太后,老臣行将木就,已是一个黄土埋到脖子之人,活够了岁数,也享受够了荣华富贵,今日,老臣想说句实话,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武则天微微颔首:“本宫在听,你说便是。”
“太后,如今朝局动荡,人心不稳,太后若求长治久安,不说其他,起码得任用贤能,远离小人,如此才能避免招致民怨!”
“那杨彦章是难得的奇才!科举及第,学识过人,胆大刚正,刚刚上任就敢弹劾妖僧薛怀义!再说他心怀正义,感动上苍,这才得了大炮那样的神物!”
“虽入职还不满一月,可他已经给大唐带来了新气象,便是太后,也因为屡次采纳他的谏言,而得到大家的赞美!甚至,大家都以为太后有太宗的风采,与杨彦章争吵却不治罪,一如太宗与魏征之故事!”
“然则太后治下,依旧有来俊臣、周兴这般酷吏的存在!他们构陷贤良,多少忠臣义士因此丧命!太后过去对他们颇有纵容,以至于今日杨御史惨遭毒手!”
“这还是杨御史颇受太后重用,若换做臣等,甚至是太后的宗族亲眷,只怕得惨死当场!”
“如今朝中百官个个风声鹤唳,每日上朝之前,都得和妻儿老小诀别,做好赴死的下场!长此以往,哪里还会有人为太后出谋划策,怕不都要学周兴之流,构陷同僚,借此加官进爵!”
“今日杨御史之事,若太后不能秉公处置,老臣真羞于再立于朝堂之上,还请太后恩准老臣辞官回乡!”
武则天听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原本她是想重办周兴的,但也想着如果杨彦章能够治好,还得给周兴留个一官半职,一如来俊臣。
但如今苏良嗣这摆明了在逼宫,这让她极为反感。
但正要发飙,却见三省六部众人个个脱下官帽,又一起以头触地拜倒!
“请太后秉公处理,还杨御史一个公道!”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着,这让武则天顿时不敢进一步激化矛盾。
韦待价更是痛哭流涕:“太后!吐蕃民风彪悍,战力强悍,又联合突厥,实力诚不容小觑!臣虽兵败,但杨御史却只用了一门大炮便镇住了吐蕃人,让其举棋不定不敢继续袭扰,这样的人,实在是国之栋梁,是国之祥瑞!如今他却落得如此结果,这怎能不叫人心痛?太后若不还他个公道,便是边塞将士知道,也会寒心啊!”
韦待价兵败,损失惨重,武则天已经决定要剥夺韦待价的爵位,将其流放到秀洲。
但听了韦待价的肺腑之言,又感慨万分。
“好了,诸卿不要说了,本宫心里有数。”
“韦待价,你兵败本该流放,但念你自身难保时,还能为杨彦章说话,本宫就破例免你罪责,即日起,就官复原职,还做你的文昌右相去吧!”
韦待价一愣,继而大喜,当然他高兴的不只是官复原职,而是因为武则天的这番态度,表明她是站在杨彦章这边的!
于是,其他人也都激动起来,果然不再多说,纷纷叩拜,称赞起了武则天。
“太后圣明!”
“太后胸襟,可以媲美太宗!”
……
武则天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举动,会引起百官的称赞,不由地看了看依旧在昏迷中的杨彦章。
“想不到,杨彦章活蹦乱跳的时候能助本宫,就是被人打的奄奄一息,还能为本宫赚来人心!杨彦章,死活都是宝!”
想到这里,看百官散去,武则天便按捺不住,厉声呵斥了众太医:“你们这些废物,为何这么久都救不醒他?今日如此,他日本宫如何能指望你们来救本宫?既然如此没用,不如拉出去统统砍了!”
太医们几乎被吓死,领头的老头立刻跪下解释:“太后,杨御史的情况实在是匪夷所思,我等世代行医,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情况!”
武则天怒斥:“哪里匪夷所思?”
老太医带着一脸疑惑无奈地解释道:“看杨御史的伤势,其实早该死透了!可我等反复把脉,却感觉到杨御史脉搏有力,而且极为平稳!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武则天急的大声问。
“就像个大好人,就像压根就没伤一样!”一个年轻太医抢着解释。
“没错!而且,他的脉象,比大部分人的都要健康的多!如此脉象,该是血气方刚之人所有,实在不该是这样重伤之躯该有的啊!”老太医说着,痛苦地摇摇头,感觉很是奔溃。
此时,又有一个中年太医补充到:“这种脉象,按说杨御史应该醒着的,但我等针灸、按摩,始终不见他醒来!这,真是千百年都不见的奇观,属实超出我等认知!太后若是不信,可亲自把一把他的脉。”
武则天也懂这些常识,于是不信邪的她,还真的上去摸了一阵,渐渐地,脸上也露出了活见鬼的神色。
“这家伙的脉搏,一下一下的,强健有力,那咚咚的震动像是那什么撞击,让本宫都为之脸红!”
“可他为何就是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