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微微颔首:“准了!在朝的诸卿,本宫都信得过,你自己挑一个便是。”
杨彦章于是看了看来俊臣:“太后相信满朝文武,想必你不会怀疑他们吧?”
来俊臣自然不敢质疑武则天相信的人,于是只能闷声点头。
“我听说狄仁杰狄大人卸任,暂时赋闲在京,不然狄大人同我去瞧瞧?”
狄仁杰立刻笑了:“在下正有此意!”
武则天目光微动:杨彦章和狄仁杰素无交集,怎么会叫他去?难道,这狄仁杰是个人才?
“既如此,那就你二人去一趟来俊臣府上,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等调查清楚后,再来向本宫禀报!行了,今天就这样,退朝!”
来俊臣作为御史,对朝中的一些大事是知道的。
之前张光辅在豫州平越王李贞的时候,曾经杀降兵充功劳,得胜后还向刚刚赴任豫州的狄仁杰索要好处,但不光被狄仁杰拒绝,更遭到狄仁杰痛斥其杀良冒功。
由此,来俊臣也知道狄仁杰是个头铁的人物,如今和杨彦章搭伙去查,心里也有些忐忑。
狄仁杰只扫了一眼,便看到了来俊臣眼里的不安,顿时满心不屑。
和杨彦章走一起的时候,狄仁杰故意放慢脚步,低声笑到:“杨御史,这来俊臣明显心虚,我看诈他一下他就得都交代了!”
但杨彦章却只是笑笑:“不要急,先看看再说。”
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狄仁杰看不懂。
到了来俊臣府上时,果然见有人在抬进来棺材,也有来做寿衣的,别院还有几个道士和尚。
杨彦章只驻足片刻,便目光微变:“狄大人,你可能听得出这帮和尚在诵什么经?”
狄仁杰苦笑:“在下不信鬼神,对这些不了解。”
杨彦章赞许地点点头:“我也不信鬼神,不过对这些小有涉猎。如果我没听错,这帮和尚诵的是《佛说盂兰盆经》。”
“这经文,莫非有什么说法?”
杨彦章微微颔首:“这部经文,是用来超度饿死鬼的。”
狄仁杰愕然看向里面的灵堂,有些难以置信:“不是来俊臣的老母死了?不是在超度他老娘?怎么会用这种经文?她老娘是饿死的?这怎么可能?”
“嘘!低声点,咱们进去瞧瞧。”
二人进去时,几个裁缝正在丈量一个老妇的身体。
那老妇身材矮小,面目干枯,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
狄仁杰见此,顿时愕然:“这么瘦?是遭到来俊臣的虐待,长期忍饥挨饿?难怪来俊臣要请人来诵那部度饿死鬼的经文!”
杨彦章没说话,还在仔细盯着老妇的样子。
“眼睛上翻,嘴唇发紫,这是中毒症状!难道,这老妇人其实并非饿死,而是被毒杀的?”
杨彦章心里直犯嘀咕。
他突然上去抓了一下老妇的四肢,发现并未僵透,这说明她确实死了没多久,还真有可能就是自己开枪的那一会。
也就是说,如果是死于中毒,也不会是来俊臣故意以此来陷害他,毕竟那个时候来俊臣还不知道他做出了火铳。
另外,如果来俊臣发现自己的老母亲中毒而死,那应该是用其他经文超度,而不是用超度饿死鬼的《佛说盂兰盆经》。
既然用了这经,那八成老妇人就是死于饥饿。
可来俊臣之前可是御史台御史大夫,怎么会让自己的母亲挨饿?
杨彦章越看越是一头雾水,旁边的狄仁杰更是看的双目僵住难以理解。
来俊臣察言观色,以为难住了二人,顿时心里踏实,又嚣张起来。
“杨彦章,你摆弄我母亲的尸首,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稍后,我当禀明太后,定叫你好看!”
杨彦章不以为意,却指着他母亲的嘴唇问:“来俊臣,你母亲的嘴唇,怎么是紫色的?”
来俊臣冷哼一声:“想来是府上婢女整理遗容时候描的。”
狄仁杰忍不住吐槽了一声:“胡扯!这紫色是从里面渗出来的,哪里是从外面描出来的?”
说着,他直接上去那手抿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上未见紫色,死者的嘴唇也未褪色。
来俊臣虽然不懂这个,但立刻有些紧张,因为他感觉到,这二人似乎都不好招惹,一个比一个观察的细致入微。
“照我看,嘴唇发紫,这是中毒导致!”
杨彦章突然来了一嗓子,来俊臣一听顿时慌了神:“不是!”
但他这么急着否认,反而更让杨彦章和狄仁杰怀疑起来。
不过接下来二人轮番盘问,来俊臣反而渐渐平静下来,要么不回答,要么就重复着说自己的老母亲是被杨彦章给害死的。
见此情景,杨彦章知道这样问不出个所以然,便招呼狄仁杰先行离去。
到了门口时,他却故意回头说到:“来俊臣,我刚才听见好像有人在说很饿,那声音虚无缥缈,古怪的很,我看你给自己也赶紧超度一下。”
来俊臣顿时面露恐惧之色,差点都站不稳摔倒!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本官岂会和你这种人说笑?”
“那你告诉我,那声音是男是女,是老是小?”
“我听的像是个老妇!是不是你府上的家眷没吃饱?”
来俊臣顿时面色煞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明显吓的不轻。
杨彦章和狄仁杰相视一笑,并未继续说什么,却一起转身走了出去。
“杨御史,你怎么看?”
“狄大人怎么看?”
“嘿,我觉得这事很古怪!看样子,来俊臣似乎知道他母亲是被饿死的,否则,也不会请来和尚诵那什么兰经!而且,他刚才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看来,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只是为何那老妇还有中毒的迹象?这个问题,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狄仁杰也同样疑惑无比:“这个问题,恐怕得让来俊臣亲口告诉我们。但是,让他开口说实话,怕是难比登天!”
但杨彦章却突然想到了自己那日用的牵牛花、胡萝卜水,然后,就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