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浪问到林乐是怎么从武汉区调回重庆时,眼睛像刀锋一样盯着林乐。这个问题林乐很不好回答。
好在林乐早就打好了腹稿,非常自然的说道:“当时我联系不上共产党组织,自然也无法再执行唐兴交与的潜伏任务。不久后唐兴离开武汉区回重庆复命,就把我也带上了。”
“嗯,后来呢?你回重庆后担任了什么职务?”万里浪没有从林乐的话里听出什么破绽。
武汉区是军统主要据点之一,而且也跟上海一样开展了大规模行动。万里浪多少也是了解一些军统大致的内幕,所以知道唐兴确实是那段时间调走的,这也和林乐所说的对的上。
林乐看万里浪没有细究这一段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就接着往下说道:
“回重庆之后我跟戴笠汇报了关于共产党游击队的情况,后来赋闲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就找了临澧班的教官沈醉帮忙,沈醉就把我调到了总务处当了一名科员,直到被派来上海。”
林乐所说的大部分都是真实的,隐去的小部分关键都属于军统的高级别保密。林乐相信万里浪就算想要核实也办不到。
“嗯,看来你在军统也不是很受重用嘛,临澧班一期混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中尉!”万里浪一语双关地说了一句。
林乐也不知道万里浪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自己的话?还是要激起自己对军统的不满?林乐在无法做出判断的情况下只能选择装傻不吭声。
万里浪看了看不出声的林乐笑了一下,然后就转移了话题:“你具体说说今天发生的事。”
“今天我到新办公地点去打扫卫生,黄邵武和周鑫书去买家具,我们计划是晚上或者明天一早搬过去的,没想到迟了一步。哎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林乐一脸懊恼的表情看得万里浪很不爽,他催促着林乐往下说:“说正事。”
“午饭过后,我回到大江南饭店,一切都很正常。不过我有个习惯,只要出了门再回来,进门前都会稍微的试探一下。所以开了房间门之后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探听房间内的动静,也回头观察走廊上的情况。结果就发现了服务台的服务生有异常。然后就打了起来。”
“你一个人吗?详细说一下交手的过程。”万里浪不大相信林乐一个人可以对付十个特务,而且还是在狭窄的走廊里完成的。
“就我一个人,黄邵武他们都被控制在房间里,不过你们的人也真够胆小的,而且还不够专业,要是一起冲出来的话我早就死了。”林乐在万里浪手中吃了不少苦头,忍不住要在嘴巴上占点便宜。
万里浪看过现场勘察报告,但还是想知道林乐是怎么做到的:“我不相信你一个能做到这些,你把细节说来听听。”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们比较笨,开始想抓活的,没想到我拼命,然后就是我比他们出枪快,也比他们更不要命,所以他们死了。”
林乐先是吹了一下牛,然后就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跟万里浪说了一遍。
接着万里浪问道了关键的问题:“那孙昌国呢,还有黄邵武他们是什么时候跑的,他们怎么没有带你走?”
“我伤的很重走不了,而且巡捕房的人来得很快,我就想到了冒充那个日本宪兵才主动留下来的。本来我是打算在送医院的途中逃跑的。可惜那些巡捕太过谨慎派了四个人看守,我才没有机会跑掉。”
万里浪听到黄邵武已经被抓捕,但是并没有马上押回七十六号反而被林乐这个愣头青给救走了。万里浪恨不得把那帮已经死了的蠢货再杀一遍。
强行按捺下心里的怒火后,万里浪再次问起了孙昌国的去向:“孙昌国去哪里了?你为什么没有干掉他。”
“孙昌国他在房间看守被俘的黄邵武他们,我进去之后他用刀挟持了黄绍武。那个时候我状态不好没有把握一枪毙命,只能答应了放他一马,让他放人后离开。”
林乐身中三枪这是事实,所以万里浪也没有怀疑林乐说没办法留下孙昌国的话。审讯到现在,事情基本上已经搞清楚。剩下的就是核对林乐所说的是否属实了。
“嗯,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在笔录上签上名字按上手印就可以了。要是想到其他的随时向我汇报。”万里浪把笔录拿过来看了一下递给林乐签字画押。
林乐接过笔录仔细地看着,却迟迟没有签字。
“还有问题吗?”
“没有,就是你们会怎么处理我?”林乐小心翼翼地问道,要是现在万里浪继续把他关在牢房里,林乐就要考虑是不是现在就干掉他。
虽然林乐没办法逃离这里,但是对没有防备,又近在眼前的万里浪一击毙命还是有几成把握的。
“签字画押之后就是自己人了,不过必要的甄别程序也是要的。”
“规矩我懂,但是能不能先把我送回医院找个医生看一下?”
对于林乐的要求万里浪本来是不可能答应的,一是林乐虽然招供了一些东西,但是还需要核实。另外林乐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特工,还没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
不过想到林乐的身手,要是因为不及时治疗而废掉的话也有些可惜了。万里浪考虑了一下说道:
“去医院太麻烦了,我派人送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那里面也有病房,你先在病房住几天吧。”
万里浪说的医务室病房其实就是专门关押受刑后的拘押牢房,只不过这牢房是设在医务室里罢了。
得到这个回答林乐忐忑的心才放了下来,他是来假投降而不是来拼命的。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跟万里浪一命换一命。
“那个万队长,你们有没有把我的衣服还给我,我衣服里有治伤的药。”林乐现在穿的是租界医院给他换上的病服。
“药?刘峰你去把林乐的东西拿过来。”万里浪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然后叫手下去拿林乐的随身物品。作为专业的特务机关,日本人和七十六号当然不会随意丢弃任何跟人犯有关的物品。
林乐提到他的药,一是他确实需要那些精心准备的良药来恢复身体,二是故意在万里浪面前显示他的这项特殊技能。
要想在敌人中往上爬,当然要有些特殊手段才行。林乐不想成为万里浪手中一把杀人的刀,那就需要搞一些歪门邪道。
而想巴结大人物的话,除了能替他们打打杀杀之外,还可以帮他们挣钱或者有一样东西帮他们打通关系。
大人物有钱有势,他们最怕死了。林乐的想法就是通过一些特殊的药物来和大人物拉上关系。
很快那个叫刘峰的特务把林乐随身物品跟带进了牢房里,其中就有一个小瓷瓶子。
万里浪拿着从瓷瓶子里倒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放到鼻子上闻了闻,发现味道很清新,不像是毒药的味道。
林乐这时候才开口说道:“万队长,我什么都说了,要自杀也没有必要等到现在。这是我师门传下来治内伤的药物。”
“那你开始怎么不吃?”万里浪还是很谨慎的,谁知道林乐是不是故意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就是为了拿这些药来自杀的。
“在饭店吃过一次了,这不是又在这里吃了苦头嘛,所以再吃一颗保险一点。万队长要是不信可以找条狗来试一下,不过这药很贵的,一颗起码要三百大洋成本。”
林乐特意把药物的价格说得夸张了许多,果然引起万里浪的好奇心。
“三百大洋,你这是仙丹啊。”万里浪看着手中的药丸又看看一本正经的林乐,严重怀疑这小子就是个江湖骗子,而不是军统特工。
“万队长,这药丸我卖给沈醉500块一颗,你不信的话可以调查。”林乐努力挺起胸膛骄傲地说道。
不过他这话让万里浪眼中精光闪烁,不是他相信林乐的话,而是怀疑林乐这是在试探七十六号在军统总部有没有潜伏的内线。
不过万里浪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装出一副很怒火的模样呵斥林乐:“沈醉在重庆你让我去调查,你他妈的耍我呢?”
“咳咳,万队长我没这个意思。要不你找条狗了打个半死,然后让它吃下十分之一的量,我保证它明天就可以活蹦乱跳!真的,我没骗你。你看我这枪伤,要不是吃了这药,现在早死了。”
万里浪看林乐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痒痒的答应了林乐的要求:“好,要是没有你说的效果,我饶不了你。刘峰,马上去找一条狗来试试。”
“万队长,要不我先吃一颗,放心吧,我现在也不想死了。”林乐眼巴巴地看着万里浪手中的药丸,再次开口说道。
万里浪把瓷瓶子里的药丸全部倒出来,发现总共加起来也就三颗。他想了想又装了回去,塞上塞子之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等我试过了之后再说,你先去医务室吧。”万里浪一招手,让人把林乐给送拘押病房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