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缴获了伪军一批枪支弹药后,也不管自己给保安团的栽赃计划成不成功。他带队回到驻地后,和冯超指导员以及老赵还有小刘等骨干连夜组织撤离。
林乐本来还想着一把火把刚刚有些规模的营地烧掉的,但是被冯超阻止了。
“队长,我们大方的,这里就暂时留给保安员吧。说不定哪天我们又回来了。”
“指导员说的没错,我们迟早要回来的。不就是转移吗?到哪里不是打鬼子啊。今天我们还打了打胜仗呢!同志们打起精神来,到了新驻地,我们再建一个新营地就好了。”
黄鹂清脆的声音响起,让战士们提起了不少精神。人家黄教员一个姑娘家都没有沮丧,他们这些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哭丧着脸。
“大队已经新驻地准备好了早饭,能不能赶上就看大家的了。”冯超指导员给大家打气,自己也挑上一个担子。虽然口中说坛坛罐罐不要了,但是一向节俭的共产党人怎么可能舍得丢弃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当。
“出发。”林乐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肩挑背扛的,几乎把营地搬空了。连黄鹂都背着一个大竹筐。
林乐的第五中队刚撤出这片地区的第三天,国民党湖北当局的一个保安团就进驻到这一带。
没有游击队在当中做缓冲,没过几天保安团就和日伪军交了火,一千多人的队伍居然被一个日军小队带着一个营的伪军打败了。气势汹汹占领的几个乡镇又让了出来,全部退守到山区不敢出来。
时间很快到了1939年的六月份。不敢跟日军正面交锋的国民党地方部队,又开始了对游击队的地盘继续挤压。
双方已经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肢体冲突,在游击队的一再退让下没有酿成交火事件。日伪军也闻到了气味,加紧了对游击区的扫荡。游击队一面要坚持跟日伪军斗争,一面还要应对国民党方面的步步紧逼,情势是越来越紧张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了更加严重的事情。6月12日,国民党第二十七集团军司令部接到密令,派兵将新四军设在湖南平江嘉义的通讯处包围缴械。
更过分的是他们居然当场枪杀了新四军参谋涂正坤和通讯处主任吴渊。当天夜里又杀害了八路军的罗梓铭和新四军司令部的秘书曾金声等众多通讯处的人。这就是平江惨案。
平江惨案发生后,鄂南地区的党组织失去了上级领导。从而影响鄂南地区的各游击队的指挥和协调。
而国民党方面更加的得寸进尺,对梁湖游击大队这支抗日武装加强了进逼。他们指使当地的地方武装对游击队不断挑衅,想引起交火事件,企图把破坏统一抗战的责任推到共产党方面来。
随着局势的紧张,梁湖游击大队陷入随时遭到国民党地方武装围攻的危险时刻下。为了保存实力,中心县委在无法联系上级的无奈之下,做出了指示:梁湖游击大队部分队伍掩埋枪支弹药等物资,人员疏散隐蔽。留下部分驻守白云寺 密切关注顽军动向随机应变。同时曾经在国民党当局露过面的组织领导全部潜伏,不再公开露面。
而林乐的五中队则冒险撤向紧靠日伪军方向的地区隐藏,以避开国民党地方武装的进逼。
游击队一直坚持到9月份,顽军方步舟部多留守的三中队发起了突袭。在数倍的敌军偷袭的情况下,三中队伤亡惨重。王大队长受伤被俘,数位骨干领导牺牲,剩余战士被打散。
几乎同一时间,顽军一个团的兵力围向林乐的五中队。顽军的目的很明显,他们不敢惹日伪军,就把五中队赶到日伪军的地盘上去。
而日伪军居然很默契地在五中队藏身的区域外设下了封锁线,阻止五中队进入日占区的后方。
“指导员,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和顽军打一仗拼死冲出包围圈。二是部队分成两部分,一部主动攻击鬼子哨所吸引鬼子注意力,然后一部分人趁机穿过日伪军封锁线,然后掩埋武器,化成平民往武昌城方向去。”
“往顽军方面突围有几成把握,能带多少人出去。”冯超神情严肃。形势变化的太快了,他们和林乐制定了分散渗透到日伪军地盘的计划,但还没有寻找到日伪军封锁线的漏洞,顽军就逼上门来了。
“几乎没什么把握,只能说发起反突击撕开一点口子之后化整为零往外冲,能不能跑出去全凭运气了。当初我在南京时,粤军就是这样冲出来的,但是部队全打散了。我们的情况比当时很严重,冲出去之后还是顽军的地盘,很难隐藏。”
“嗯,那不行,往武昌那边去吧,冲过封锁线之后,日伪军兵力不足不会大规模搜索,我们只要把武器弹藏起来就容易隐藏了。”
“好,我带一排攻击日军东面的哨所,他们肯定会请求支援的,你带二排三排在西面潜伏等待。等我吸引他们前去支援后,你们就全力突过去。然后找地方埋藏武器,再分散往武昌方向走。尽量散开一点不要聚拢,这样鬼子就没有了具体目标了。”
“那你们呢,你们怎么脱身?”
“指导员,我们目标小,自然有办法脱身。你就别管了。”
“不行,我们可以集中力量一起冲过去的,鬼子绝对想不到我们敢冲击他们的封锁线,突袭之下他们挡不住我们。”
“指导员,不留人吸引鬼子,就算我们冲过去了,也会被一直尾随追击的。没有时间摆脱尾巴,就没办法掩埋武器,也没办法隐藏身份。不能犹豫了,就这么办吧。”
“好,你们只要拖住半个小时,然后往顽军那边撤,把鬼子引到顽军那边,只要他们打起来了,你们就有机会拖到天黑。天黑以后才有机会脱身。”冯超可不单单是搞政工的,同时还是红军时期的游击队员,对于在夹缝里生存那是经验十足。
“好,指导员这个办法好。”
很快林乐带上一排还有老赵和小刘,他们集中了全中队的五挺轻机枪和两门掷弹筒运动到了东面有鬼子驻守的哨所,而冯超带着其余人运动到两三里外的一个伪军哨所外隐蔽。
林乐把一个排的兵力分成三部分,从三个方向同时攻击日军的前出哨所,这次他们没有节省子弹,机枪也放开了打。掷弹筒也远远地轰击鬼子的重火力点。
猛烈的火力给鬼子造成了一种错觉,就是被国民党围困的游击队主力要从他们这里突围。
鬼子在这个哨所里有一个小分队十几个人,下面还控制着一个排的伪军。他们一受到攻击就龟缩到哨所里的工事里死守,同时通过电话请求附近哨所和后方主力支援,合围游击队的主力一举歼灭之。
林乐他们只是做出进攻的姿态,机枪和掷弹筒远远地开火,然后打一会又快速转换地方,让鬼子无法摸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不过武器配备来算,鬼子估算游击队至少一个营才能有这么多轻机枪。虽然步枪声很少,但鬼子也不敢轻易出来,他们要等支援到了再里外夹击。
很快,接到请求的日伪军就迅速发兵向求救的哨所赶来。冯超眼看着面前哨所里的日伪军出发,等了二十多分钟后,冯超他们快速攻占了兵力空虚的据点,把里面的人全部杀光,这样一来就没人知道从这里过去了多少人了。
林乐那边也赶在鬼子合围之前退出了战斗,一路往顽军那边撤退,进入了一条山沟。很快追击的日伪军发现了对面山上国民党的部队,就停下了脚步。
虽然鬼子有心把这伙欺骗了他们的小股游击队一口吃掉,但是又怕冲进山沟后背对面的国民党军居高临下攻击。而国民党军方面也有同样的顾虑,所以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
而林乐他们被夹在中间,只能躲在山沟底下茂密的小树林中不露头,他们要的是等到天黑。
山沟两边的山头上隔着两里地互相对峙着,谁都不敢跨过山沟去攻击对方,也不愿意撤退放山沟底下的游击队离开。
时间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下慢慢过去,太阳也开始慢慢落下。就在林乐以为可以安然等到天黑时,两边山上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始朝对面开火了。
但是由于距离过远,子弹打到对面已经没有了力度,基本就是做做样子。随后双方的迫击炮开始轰击,才有了一些效果。但是双方都有所准备,效果也不大,而且他们都没有死磕的想法,只是准备打一打就各自退兵。
不过事情很快就变了,他们的机枪步枪打不到对面,就有人命令压低枪口对准了沟底的小树林一通猛射。他们这是拿对方没办法,把火气撒到了游击队身上去。
一时激起了千重浪,原本两面对射演变成了两面夹击沟底下的游击队。两边的默契就由此形成,迫击炮也加入了其中,把炮弹落在了游击队的头上。
无路可逃的一排战士架起机枪猛烈还击,掷弹筒也向山上抛射榴弹。可惜的是他们身处沟底,根本够不着敌人。
“趴下,躲起来!”林乐大声地呼喊,将一个机枪手按倒在地,然后再扑倒旁边的另一名战士。他不能让战士们做无谓的牺牲。
“趴下,别露头。”老赵和小刘也跟着呼喊,他们在小树林中飞奔,把一个个战士扑倒在地上,拉扯着他们滚到可以藏身的土坑和大石后面。
十几分钟过后,天色终于暗了下来。两边山上的人也发泄完毕各自退去。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后,浑身是血的林乐从一个土坑底下爬出来。虽然他没有被子弹击中,但是被子弹打得乱飞的碎石和木屑却把他崩得到处都是外伤。
“老赵,小刘,兄弟们都起来了。”林乐大声地呼喊着。
“乐哥我在这呢。”小刘的声音响起,让林乐心中松了一些。
接着陆陆续续的回应声响起来,越来越多回应才让林乐真的高兴起来,他大声吼道:“磨磨蹭蹭的干什么,集合。”
队伍重新集结,一点人数,发现三十五人只有二十三人了,有十二人没有到。
“快快,把兄弟们都找回来,死了也要找回来。”
忙碌到深夜,残余的二十三人掩埋了战友们的遗体。包扎好了身上的伤口后在林乐的带领下又出发了,他要连夜穿过日伪军的封锁线,进入日占区潜伏躲避。
是不是很可笑,一帮抗日的战士居然被同一阵营的人逼迫到敌占区去躲藏,可这种事情他就是这么发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