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张洁的荒唐事儿还没个解决的法子,母亲又整日以泪洗面,张二牛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烤,心焦得不行。
张二牛家那破旧的小院里,气氛沉闷得能拧出水来。母亲赵翠花躺在炕上,有气无力地哼哼着,脸上写满了愁苦和无奈。张二牛蹲在门口的石墩子旁,双手抱着脑袋,眉头皱得跟麻花似的,嘴里不停地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候,邻居李大婶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手里拎着满满一篮子的食物。“二牛,翠花妹子,我来瞅瞅你们。”李大婶一边大声吆喝着,一边抬脚迈进了院子。
“他婶子,你咋又来送东西,这让我们咋感谢你哟。”母亲赵翠花听见声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身子骨太虚,使了半天劲也没坐起来。
李大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炕边,一把按住赵翠花,“妹子,别乱动,你好好躺着。二牛这孩子不容易,咱都得撑住,日子总会好起来的。”说着,李大婶把篮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这是我刚蒸的馍馍,还有点咸菜,能对付几天。”
张二牛抬起头,看着李大婶,眼里满是感激。他想起小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一年冬天,家里冷得跟冰窖似的,连点取暖的煤都没有。李大婶知道后,二话不说,从自己家抱来了一筐煤,让他们一家能暖暖和和地过冬。还有一回,他在外面玩耍摔破了膝盖,血流不止,是李大婶背着他跑了好几里地,去卫生所包扎。
这边张二牛沉浸在回忆里,心里头暖呼呼的。那边他的大哥张大牛在城里可是遭了大罪。
张大牛把从家里偷出来的那些值钱玩意儿变卖后,手里头攥着那点钱,整个人就像被猪油蒙了心,飘飘然不知所以然。他先是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城里最热闹的酒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扯着嗓子喊道:“老板,给俺上最好的酒,最香的肉!”那架势,好像他是个多大的财主似的。接着,他又晃晃悠悠地钻进了赌坊,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把钱往桌子上一扔,妄想一夜暴富。可没几个回合,就输得底儿掉,连裤衩都快保不住了。
钱没了,他还不死心,又像只没头的苍蝇一样,飞到了那烟花柳巷之地。跟那些涂脂抹粉、妖里妖气的女人勾肩搭背,没日没夜地鬼混,没几天的功夫,就把手里那点钱挥霍得一干二净。
身无分文的张大牛,被人从客栈里像赶瘟神一样给轰了出来。他穿着那身破破烂烂、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头发乱得像个鸟窝,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脏得不成样子,跟个要饭的乞丐没啥两样。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张大牛有气无力地向路人伸着手,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路人纷纷投来厌恶的目光,有的甚至还朝他吐口水,踢他一脚,“滚开,臭要饭的!别脏了俺的路!”
张大牛饿得两眼发黑,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响。没办法,他只能在垃圾桶里翻找着别人吃剩的食物。有一次,为了半块发霉的馒头,还跟别的乞丐打得头破血流。
一天,张大牛正有气无力地蹲在路边,一个穿着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男人走了过来。“哟,你这小子,怎么混成这副模样?”
张大牛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无助,就像一只迷路的小羊羔。“大哥,我……我走投无路了,您就行行好,拉兄弟一把吧。”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微微上扬,“算你小子运气好,我认识一个建筑工地的老板,能让你去干活,不过可累得很,你干不干?”
张大牛一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干,我干!只要有口饭吃,让俺干啥都行!”
就这样,张大牛跟着那男人来到了建筑工地。
工地上尘土飞扬,机器轰鸣,工人们都在埋头苦干。张大牛被安排去搬砖,那一块块沉重的砖头,就像一座座小山,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快点,磨蹭什么呢!”工头在一旁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大声呵斥着。
张大牛咬着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步一步地往前挪。一天下来,他的双手磨出了大大小小的血泡,肩膀也红肿得像个馒头。
晚上,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简陋的工棚里。工棚里弥漫着一股汗臭味和霉味,他随便找了个地方一躺,浑身酸痛得就像被人揍了一顿。“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他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心里一阵悲凉。
可他又不敢放弃,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继续干。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张大牛看到工地上有一些建筑材料,心里顿时打起了歪主意。
“要是把这些材料偷出去卖了,不就能换点钱潇洒潇洒了。”他眼珠子一转,心里暗暗盘算着。
于是,趁着夜深人静,大家都睡熟的时候,他偷偷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把材料往自己的住处搬。
“站住!”突然,一束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原来是巡逻的保安发现了他。
张大牛吓得丢下材料,撒腿就跑。
“别跑!”保安在后面紧追不舍,边跑边喊。
张大牛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一个大坑里。
“哎哟!”他疼得直叫唤,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
保安把他从坑里拉了出来,像拎小鸡一样,扭送到了工头那里。
工头气得脸都绿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你个混蛋,居然敢偷东西,给我滚!工钱一分都别想要!”
张大牛被赶出了工地,再次流落街头。
他望着天空,欲哭无泪,“老天爷啊,你就这么作弄我吗?我咋这么倒霉啊!”
此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他身上。张大牛无处可躲,被淋成了落汤鸡。
他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心里充满了悔恨和绝望。
“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啊,这下真的完了。”他抱着脑袋,眼泪和着雨水往下流。
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张大牛被躲在街角的潘小丽发现了。这潘小丽是个失足小姐,之前跟张大牛有过那么一次肉体关系。
“哟,这不是张大哥嘛,咋混成这副德行了?”潘小丽扭着腰走过来,一脸的嫌弃。
张大牛抬起头,看到是她,尴尬地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潘小丽围着他转了一圈,“哼,我当是谁呢,当初跟我快活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窝囊。”
张大牛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潘小丽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软,“算了,算我倒霉,碰上你了。走,跟我回我那小破屋避避雨。”
张大牛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潘小丽走了。
到了潘小丽那又小又乱的出租屋,张大牛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潘小丽扔给他一条破毯子,“裹着吧,别冻死在我这儿。”
张大牛接过毯子,小声说道:“谢谢你,小丽。”
潘小丽白了他一眼,“谢啥谢,我也是看你可怜。”
过了一会儿,潘小丽点了一根烟,“说说吧,你咋搞成这样了?”
张大牛低着头,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潘小丽听了,叹了口气,“你呀,就是个没出息的货。不过姐我也不比你好到哪儿去。”
潘小丽抽了口烟,接着说道:“既然碰上了,姐也不能不管你。这样,我认识个小饭馆的老板,我去跟他说说,让你去他那儿打打杂,好歹能有口饭吃。”
张大牛一听,眼里泛起一丝希望,“小丽,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第二天,潘小丽带着张大牛去了那个小饭馆。潘小丽跟老板好说歹说,老板才勉强答应让张大牛留下来试试。
张大牛干活特别卖力,擦桌子、扫地、洗碗,啥活儿都抢着干。老板看他还算勤快,也就没再说啥。
发了第一个月的工钱,张大牛买了些水果,去感谢潘小丽。
“小丽,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张大牛把水果递给潘小丽。
潘小丽接过水果,笑了笑,“行啦,你能好好过日子,姐也就放心了。”
从那以后,张大牛隔三岔五就去看看潘小丽,俩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近。
有一天,潘小丽生病了。张大牛知道后,连忙请了假,照顾潘小丽。他给潘小丽做饭、买药,守在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
潘小丽病好后,感动得不行,“大牛,没想到你这么有心。”
张大牛挠挠头,“小丽,你对我这么好,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大牛在饭馆里干得越来越好,老板给他涨了工钱。他省吃俭用,攒了点钱。
有一天,他拿着攒的钱找到潘小丽,“小丽,这钱你拿着,去做点正经生意,别再干那行了。”
潘小丽接过张大牛递过来的钱,眼神有些复杂。
“大牛,姐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姐这心里头……”潘小丽顿了顿,接着说道,“姐以前干的那事儿,确实不光彩。可你说,姐除了这个,还能干啥?”
张大牛听了,心里头一阵别扭。他一边感激着潘小丽帮他找了活儿,让他能有口饭吃,一边又打心眼里瞧不起潘小丽干的那档子事儿。
“小丽,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着,咱总得走正道不是?”张大牛别过头,不敢正眼瞧潘小丽。
潘小丽苦笑一声,“大牛啊,你以为姐不想?可这世道,哪儿那么容易。”
往后的日子,张大牛和潘小丽相处起来总是有点别别扭扭。张大牛心里的那道坎儿始终过不去,可又觉着自己这样对潘小丽不太地道。
有一回,两人一起吃饭,潘小丽喝了点酒,话就多了起来。
“大牛,姐知道你嫌弃姐。可姐当初帮你,真没图你啥。姐就是觉着,咱俩都不容易,能拉一把是一把。”潘小丽的眼睛红红的。
张大牛听了,心里头不是滋味儿。“小丽,我不是嫌弃你,就是……就是心里头乱得很。”
潘小丽抹了把眼泪,“行啦,姐懂。姐也不怪你。”
从那以后,张大牛也想通了不少。他想着,不管咋说,潘小丽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帮了他,这份情他得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