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凡五逼逼赖赖的说了一大堆,核心思想其实就俩字儿:没钱。
修缮县衙要钱,修缮文庙、武庙、县学要钱,重新修整城墙也要钱,挖沟修渠更是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
这些工程需要用的材料要花钱买,因为户口簿以及废除徭役的原因,就连工匠和劳力也要花钱招募。
偏偏朱重八朱皇帝只给了一道宁阳县升格为直隶县的旨意,却是连一文钱都没有拨给宁阳县,摆明了就是让宁阳县自个儿想办法解决钱的问题。
宁阳县的库房里当然不是一文钱都没有,只是相对于这些工程而言,宁阳县库房里的那点钱也只能说是九牛一毛。
没钱,拿什么去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工程?
正当郝凡五为了钱而犯愁的时候,陆十二却呵的笑了一声,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挖沟修渠根本就不用县衙往外掏一文钱?”
郝凡五微微一征,一脸懵逼的问道:“县衙不用往外掏一文钱?”
说完之后,郝凡五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忽然扭头望着陆十二道:“你的意思是,把徭役改头换面?”
对于任何一个合格的官老爷来说,把徭役改头换面都算得上是最基本的操作。
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县衙不往外掏一文钱的前提下,完成陆十二所说的挖沟修渠。
然而陆十二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把徭役改头换面并不难,难的是被御史或者朝廷或者陛下知道之后该怎么圆过去。”
“所以,学生的意思是,由各个村社的社长,带着各个村子的百姓挖通自个儿村子的沟渠,连通两个村子之间的那部分,就由两个村子各自解决一半。”
“县衙真正要操心的,就只剩下用来蓄水的水库——水库这东西并不是每个庄子都需要,只要那些有蜂窝煤工坊的庄子能像陆家庄一样挖个大坑出来,水库的事儿也同样好解决。”
“至于说修缮县衙、文庙武庙以及城墙所需要的花费……这些工程所需要的花费,最多的还是砖石——咱们宁阳县最不缺的,可不就是砖头?”
“而且这些花费并不是一天就要全部花出去的,其中大部分都是今天支用一部分,明天再支用一部分,眼下就先可着最为急切的是那部分先来,剩下那些不太着急的,完全可以等到秋税收完之后再弄。”
被陆十二这么一说,郝凡五顿时就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确实,宁阳县现在最为急切的,就是先搞定文庙和县学,剩下县衙、武庙、城墙之类的,反而一点儿都不急。
如果宁阳县其他几个有蜂窝煤工坊的地方也把大坑搞成水库,那么对于县衙而言,需要解决的难题就只剩下水库连通各个村子的那一部分沟渠。
这部分的工程量,对比重修宁阳县城墙的工程量而言,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郝凡五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陆十二的肩膀,笑道:“不错,不错,也不枉本官跑了这一趟。”
夸了陆十二两句,郝凡五又接着说道:“你们陆家庄的那个水库,大概还要多久才能修好?”
陆十二暗自盘算一番,答道:“按照蜂窝煤工坊目前的用土量来计算,学生早先设想的标准起码要个两三年的时间,但是如果按照防旱,在干旱时供应陆家庄和附近几个村子的用水,估计年底之前就能修完。”
没等郝凡五发问,陆十二便直接解释了起来:“按照学生早先的设想,这个水库不仅仅要承担陆家庄和附近几个村子在干旱时用水的功能,同时也要起到在多雨时节蓄水、在干旱时节能够放水浇地的功能。如此一来,这个水库就必须得够深、够大才行。”
水库这玩意儿就是这样儿。
如果水库面积不够大也不够深,那么蓄水的总量就有限,用来养鱼种藕肯定没问题,干旱时多少也能保证老百姓的生活用水,但是想要依靠水库的水来浇地就只能呵呵了。
可是一旦水库的面积和深度足够大足够深,那么蓄水的总量就会很可观,别说是满足老百姓的生活用水,就算是拿来浇地也是够用的。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前提,就是遇到的干旱只是普通的干旱,像那种连阳鄱阳湖、梁山水泊都能旱到龟裂的干旱等级,再大的水库也是白扯。
郝凡五点了点头,说道:“你们陆家庄的水库,你自己看着修便是,本官不多插手,只是你们陆家庄以及附近几个庄子需要挖通的河道沟渠,却也得你出面解决。”
被郝凡五这么一说,陆十二的心里顿时就有些不爽——我自个儿愿意挖是一回事儿,你官府把差事安排到我身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
正当陆十二暗自腹诽,想着该怎么怼郝凡五两句的时候,县衙的吴班头却带着一个满头大汗的书吏匆匆忙忙跑来了陆家庄。
书吏急着给郝凡五拱手行了个揖礼,也不等郝凡五发话,便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递到了郝凡五的手中:“县尊,益都发来公文,出大事儿了!”
郝凡五心中一惊,接过文书看了一眼,脸色随即变得煞白。
“入他娘的,”郝凡五摆了摆手中的文书,骂骂咧咧的说道:“老子早早的就给益都那边儿发了公文,可是你看看,你看看那些王八犊子,就他娘的没一个把老子说的话当回事儿的,如今终于搞出了大乱子。”
没等陆十二发问,郝凡五便直接说道:“孙古朴那个王八犊子终于成了气候,莒州城破,同知牟鲁被杀——也就是说,咱们山东出现了反贼!真是入他娘的!”
早在之前除蝗灭蝗的事情过去之后,宁阳县就已经出现了传教的黄巾渠帅张老黑,而在张老黑被抓招供之后,郝凡五便直接给益都那边儿写了公文,说明了益都可能存在黄巾的问题。
如今看来,益都那边儿根本就没把郝凡五的公文当回事儿,也根本没把孙古朴当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