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卿一改之前温和之态,瞬间变得严厉无比。
章楠楠细细端详,他浓眉大眼,端的是一副清官模样。
方才说话的胖子身子猛地一颤,他身边的兄弟似乎看不下去了。那人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我说,我来说!”
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回头,低眉顺眼地看了邵莲琪一眼,而邵莲琪则恶狠狠地瞪着他。
那人瞬间收回目光,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其实我们最大的资金来源,就是莲姨娘!”
他此话一出,邵莲琪像泄气的气球,直接瘫坐在地,眼神空洞无神,犹如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偶。
“我们哥俩第一次通过她的哥哥邵本琪借到了她的银子。邵本琪就是一个无赖,因这次帮忙,他便向我们索取好处。只因他的妹妹莲姨娘是永安侯府的当宠姨娘,我们不敢得罪。不得已,我们说成利息多付了莲姨娘一些银子。”
此人说到“当宠姨娘”时,贺渊朔的脸一下子红了,坐立不安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章楠楠,而她却波澜不惊,就像在听别人家的故事一般。
“她俩兄妹尝到好处后,就开始怂恿我们去放印子钱。因为我们确实见多识广,赚到一点小钱后又开了一家赌坊,也想多赚一些。于是瞅准那些输钱输到傻眼的人,一旦他们失去理智,不管几钱的利息,都会画押借钱。这件事做得确实混蛋,放印子钱确实让不少人家妻离子散、逼良为娼,甚至还有卖自己孩子还钱的。但是我们已经走上这条路了,莲姨娘月月催要利息,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
这个胖子一脸悔恨,眼睛红红的,泪水滑落,可怜巴巴地望着众人。章楠楠“哼”了一声,心里想着:装什么无辜,鳄鱼的眼泪,不值得同情。
“你们空口无凭,也许是事情败露了,想抓一个垫背的吧!”
贺渊茹还是向着自己的盟友说话。
“这位大小姐,我们每次给莲姨娘送银子都是有账目作为依据的,不仅要签字作为凭证,还要画押,字据一式两份,莲姨娘手里也有。我们生意虽小,办事可是很正规的。”
姜嬷嬷听到这里扑哧一笑,小声说道:
“黑社会也是有规矩的。”
“我们不是防着莲姨娘,主要是防着她的哥哥邵本琪,这个人经常不讲理,他的名声可臭了。”
那胖子又补充道。
王少卿笑容可掬地望着贺渊茹说道:
“大小姐如果不相信字据上的签名是莲姨娘的,咱们可以验她的笔迹。还有一种办法是直接搜莲姨娘的院子,每个月都会有,应该还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就按第二种方法,直接去搜莲姨娘的清婉院。这件事都是她与娘家哥哥胡作非为、见利忘义,自己谋划的。我们侯府的其他人都是不知情的。”
柳氏积极配合调查,她把侯府的其他人摘得干干净净,定不能让侯府深陷其中。现在朝廷大力出手扼杀放印子钱,还好邵莲琪只是侯府微不足道的小小姨娘,直接绑了去罢了。
贺渊朔的眸子完全冷了下来,他是真的不知情借款以后的事情,心里充满了失望。自己的枕边人竟然瞒着他做了这么一件道德败坏的事情。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眼光别到一边。心已经伤透了,不想再看到这个可恶的女人。
“你们几个去搜!”
得了令的小兵,便在冬菱的指引下去了清婉院。这种机密的字据,邵莲琪定然不会轻易放在表面上,但是她忽视了冬菱这个丫鬟。
秋云机灵地悄悄跟上了冬菱一起去了清婉院。章楠楠的心彻底踏实下来,慢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
她望着贺渊茹,不知道这个放印子钱能不能把她也拉下水呢?也许还不到时候,护城河林子的事情毕竟还没捅出来呢!
清婉院里,在秋云的神助攻之下,冬菱终于下定决心,把自己的主子出卖了。她也认定这个猖狂的莲姨娘定不会再东山再起了,贺渊朔失望的眼神是她最大的筹码。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姨娘之位已经不远了。
在冬菱的指引下,很快就搜到了那些字据。其实邵莲琪自己也太大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官府会查到永安侯府来。她天真的以为都是勋贵人家,应该是有些情面的,最差应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没拿些银两出来打点呢,人家就直接来捉拿她了。
此时她也后悔万分,为什么要听从哥哥那个愚蠢家伙的建议呢?
邵莲琪痛苦地又是一阵大哭,自己好好的人生就这样毁了。
她瞟了一眼失望至极的贺渊朔,心里更加难过。就算没有性命危险,熬到出狱,贺渊朔也定不会再接受自己了。
此时贺渊茹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想贺渊茹一定不会不管她的。她抬头又看向了贺渊茹,贺渊茹并没有躲闪,与她对视了几秒,仿佛在让她放宽心似的。
邵莲琪哭够了,擦干了眼泪,冷静了下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已经无力回天了。
“邵莲琪,证据确凿私放印子钱,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王少卿一字一句的问道。
只见她低头不语,已经默认。
“私放印子钱,已经没有疑问。咱们再谈另一件案子!”他语气轻柔,众人又是惊到一脸,尤其是快要处理完毕的柳氏。她惊讶地反问道:
“王少卿,还有事情?难道还是关于我们侯府?”
贺渊茹脸色一变,心里也是嘘到不行,是护城河的事情吗?后背一阵冒汗,她不敢再想下去。
王少卿点点头,这时一个侍卫在他的耳朵前窃窃私语。
“把他带上来!”
几个侍卫押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整个事情的关键人物邵本琪。他一听到赌坊的老板被抓,便跑的比兔子还快,可是哪有什么漏网之鱼呢!
邵莲琪看到五花大绑的哥哥,兄妹之情,血浓于水。对他的埋怨也没了,又心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