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之瑶联系了一个大巴车,又破又旧,还有一股霉味。
但少男少女似乎都不在意都很兴奋,上车就叽叽喳喳聊开了。
不少同学买了相机,有对着窗外拍黑白作业的,也有鼓捣鼓捣镜头、鼓捣鼓捣快门的……
一套单反最便宜也大几千,稍微配个好些的镜头就要过万,主人都会当宝贝。
方圆不兴奋,带着耳机听歌,眼神虽然幽幽地看着窗外,可压根儿没聚焦。
昨晚在脑子里凭空画导图画了许久,现在仍然在琢磨怎么避免跳进金融这个大坑。
办法很多,但都有代价。
方圆很苦恼。
钱,不是坏东西,或者说任何事物在一定的框架内都是好的,板砖可以砸人也可以盖楼不是?
但钱如果太多了,就会产生负面影响。
欲壑难平,便是如此。
怎么解释呢,世界上有许多老实男人,但老实人中也分为没本钱不老实的和真老实的。
吃饼子找小姐,该花花该省省,这是有原则的老实人。
总撩骚想白嫖,抠抠搜搜不掏钱的,这是没本事、貌若老实。
一旦有钱了呢?空虚。
空虚就得花钱买新鲜,车子房子,然后豪车飞机。
女人?
闻风即来,蜂拥而至,不在购买选项里。
花着花着,花钱就形成习惯了,就需要更多的钱。
方圆觉得吃喝不愁,能给老婆买包包,能带老婆旅旅游,差不多就行。
直接拒绝五舅?不行,情商太低。
五舅是富豪,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出身,活得就是一个面儿。
一直拖着,装作忘了?更不行。
拖来拖去的,五舅会觉得他这人不靠谱。
方圆长久以来一直觉得五舅是他人脉里的金字塔尖,或早或晚都用得上,不至于因为这点儿事和人家撕破脸。
他很清楚,虽然自己迈了两级台阶,不算社畜一族了,但在几个买卖正式上市之前,他仍然没办法跨越阶层。
和五舅这种人交恶属实弱智,就算人家不刻意针对自己,却保不齐哪天想起旧事,恶心一下……
人家动动小手指,自己兴许就无了。
另一种方法就是加入进去,然后选项继续分叉,分成两条路。
一条是管他妈什么正义不正义,钱分好坏?
脸皮一丢就可以盆满钵满,飞快从水面下出来,站到舞台前排看戏。
另一条,智斗恶龙,边战斗边成长?
这不现实。
重生回来,他就想安安静静抱着一个…两…反正抱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们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左思右想,真没太好的办法,索性眼睛一闭,放空自己。
想不通的事就放放,等等再想吧。
汽车驶出了北郊,又开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还别说,范之瑶找这个地方倒是山清水秀、鸟不拉屎。
方圆知道这里是哪,但竟然不知道这破地方还有农家院?
“同学们,跟上!”范之瑶像个导游多过生活委员。
前院比邻山崖,崖下四五米就是沙滩,再远是茫茫大海。
后院很大,有苹果林、有鱼塘,还有鸡鸭鹅狗猫。
全是平房,前后两排,平房里隔出不少房间,像监狱多过农家院。
进了所谓的正厅,装修得偏古风。
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幅字,好多男生指指点点在偷笑,还有对着拍照的。
女生们则都刻意没往这边看。
陈逸嘿嘿一乐,念了出来:“操所有人?这老板好志向。”
杨一帆说:“反着念,是“人有所操”,出自《诗经·大雅》。”
陈逸摆弄着电话,头也不抬地说:“大雅,果然大雅,我已经改成qq签名了。”
房间自选,最少四个人一屋,导员不在,没规定不可以男女混住,但没人这么干。
向东征求了大家的意见,选了一个六人间。
其他人也一样,大多都选择了以寝室为单位住宿。
放下背包,休息一会儿,范之瑶就开始张罗各种活。
有采果子的,有择菜的,有钓鱼的。
没任务的就自由活动,打扑克、打麻将、各处溜达逛游。
陈逸去厨房了,因为他带了猴头菇,想跟安洛展示一下手艺。
会做饭的男人的确加分,大家给与鼓励,但表示自己绝对不吃。
“就一盘,我都给安洛,你们想p吃?”
范之瑶压根没搭理方圆,但他也不想动弹,更没有需要展示厨艺的对象。
躺了一会后被人拉起来凑人头打了几圈麻将。
吵吵闹闹,气氛很欢乐。
房间朝着西南向,到了四点多,橙黄色的阳光就洒了进来。
方圆朝窗外看了看。
因为这一带周边没有遮挡,碧海晴天鸭蛋黄,好似一幅用了重彩的油画。
“你们玩吧,赢的我都不要了,谁接着上?”
方圆俩小时赢了将近一百多张扑克牌,瞬间就被人占了位置。
崖边有条通往沙滩的木板路,走几步就能下去。
和滨海大学的高价细沙不同,这里是天然沙滩,俗称野海。
沙子是粗大的细石砾,海边有层叠错落的黑色礁石。
徐家姐妹在这呆好久了。
徐清浅在一块干爽的礁石上坐着看海,徐徐晚风撩着长发。
徐安然则在石头缝里抓螃蟹。
走几步,蹲下,翻开石块。
“呀,这有这有,好小的螃蟹。”
又走,再蹲下。
“哦?这是花蛤蜊,呼?活的?”
走走捡捡,手里的巴掌大的小网兜装了一半未成年虾兵蟹将。
溜达累了,就又跑回姐姐身边坐着。
伸着脚,晃晃悠悠。
“姐你不冷啊?”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有真的愿意一动不动的?
徐清浅挂着浅浅的微笑,摇摇头,她也想蹦蹦跶跶,但身子不允许。
“出汗了?别着凉。”
徐安然时刻心疼姐姐,可不能说不能劝,姐姐会伤心。
“安然,下周末我们回家一趟吧?”
“为啥?”
徐安然从外套口袋里套出两块泡泡糖,给姐姐一个,自己吃了一个,嚼巴嚼巴吹个泡泡。
徐清浅说:“这两天我看新闻,漏油的事已经影响到许多养殖户了。我担心家里也……”
“哎呀,你就别操心了。
昨晚我给妈妈打电话,人家乐呵呵的呢,再说,咱们回去能帮什么忙?你把身子养好了,我们才最开心。”
似乎习惯了妹妹的粗线条,徐清浅没再多说。
虽然啥都懂,但从小到大,自己都是被全家人照顾的那个,不能跑不能跳,风一吹就要摔倒。
明明双胞胎妹妹更可爱、更单纯,却总是把好吃的好玩的让给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病,爸妈应该会再要一个男孩子吧?
二十年了,徐清浅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
看海吹风,再看看身边哼歌摆腿,天真烂漫的妹妹。
徐清浅说:“好想谈恋爱啊。”
徐安然一愣,然后嘻嘻笑了起来,揶揄姐姐道:“那去谈呀,你这么好看,还怕找不到男朋友?或者你喜欢谁了?我去帮你看看,嘻嘻,姐你那里那么大,皮肤还好……”
徐安然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亲姐妹之间再私密的事情都说的出口,徐清浅就只看着她笑。
身材好,皮肤好什么的又有什么用?
“我是说你,你呢?喜欢谁就去追吧,别管别人说什么。
要恋爱要结婚要生孩子,要好好享受生活。爸妈年纪越来越大,如果…”
徐清浅还想说生命很短,要不留遗憾,却被妹妹嘻嘻哈哈打断。
徐安然指指礁石下面:“涨潮了,我们回去吧,再坐下去就得蹚水上岸了。”
姐妹俩手挽着手往回走,迎上刚刚蹦下木栈道的方圆。
方圆一愣,看到了徐安然手里的网兜:“哟呵,这是晚餐的海鲜?”